“我也算是不自量力吧,試圖直證心學,蹉跎年歲,仍未能入門,不過到底也悟出了點東西。文道修士入道後的心靈視界我自是沒有的,久沐聖人之道下,機緣巧合卻是掌握了心眼之能,類同於心靈視界,這才能發現先前你煉劍的場景。”
溫言恍然,竟是如此。
萬古至今,心關唯有三位得證堪比真仙之境的聖人之位者——文王、孔子、陽明先生。
文王以周易證道,孔子為文道之始祖,陽明先生則由儒入心,開創出心學,又或者可以稱之為心道。
其中,陽明先生不是影響力最大的,卻是最特殊的一位。
蓋因其所創立的心學是比文道這條道路本身更契合於心關修行的道途,隻是同樣對於修行者的要求也過分苛刻,這才難成顯學。
以至於,後輩弟子學人為了降低其入門門檻,不斷以百家內容為奠基,其中又尤以儒學為多。漸漸的,有不明所以的學子竟誤以為心學就是儒學的一支,這實在是一件大謬荒唐之事。
眼前,步知月居然有直證心學的勇氣與決心,且還真修出了東西,這也讓溫言感到由衷的敬佩。對於對方前來結交,自然心中喜悅,並無半點隔閡之心。
幾句淺聊,二人對彼此都是產生了投機之感,遂並肩走出會場,隨意找了附近一處幽靜的林道,繼續深聊。
雖然身上的服飾不便,天光亦多了幾分暑氣,卻並未絲毫影響二人的談興。
步知月“若我沒看錯的話,溫言你應該溫養的是儒門的浩然氣吧。”
溫言嘴角扯動“不錯,機緣巧合,也是無可奈何。”
步知月搖頭失笑“你一個全真道脈弟子溫養的卻是儒門之氣,也是有趣。不過你煉成的慧劍卻又有幾分沙門的味道,當真是‘三教原來一祖風’的有道全真了。”
溫言麵色略囧,解釋道“都是無心插柳,我卻也對儒門與沙門之精義不甚明了的。”
步知月微笑,道“不明之明,是所謂明,這不正好麼,說明你天生便是修全真的道種咧。”
溫言……
以上當然是步知月的玩笑話,聊做調侃罷了,稍微認真一點,她繼而說道“其實,說起來,以念煉劍,最好的薪柴當是淫念才對。念莫過於淫念,淫念一動,靈氣散矣;淫念久住,靈氣亡矣。”
“若是你以淫念煉劍,進度必然是一日千裡。不過嘛,看你這副清心寡欲的樣子,料想也不會生出什麼淫穢的念頭,也是可惜了。”
溫言“額……”
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修道者不怕念起,隻怕覺遲。
淫念煉劍固然突飛猛進,如自己這般以修行日常的瑣碎雜念慢火細鍛未嘗不是另一種煉劍功夫。
修行,從來沒什麼最好的,隻有最合適自己的。
說到這裡,步知月似乎是老司機附體,還在繼續展開,口中吟誦道
修道最要念頭清,先煉慧劍斬淫根;
不知煉劍反試劍,猶如猛火添油薪;
任是降龍伏虎手,難免滲漏成濁精。
……
這不是開車,而是確實言之有物的道理。
既然對方都這麼有雅興,溫言自當奉陪了。
帝大之內,幽徑之上,兩位修行者之間展開了一場關於道與法與心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