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cass=”ntentadv”除了這個,劉秀對當年更始投靠的人,始終有戒備。
像是韓歆、馮衍、鮑永這些都是當年劉玄的手下,劉秀最開始招降他們,他們是不乾的,特彆頑固,直到確認了更始帝劉玄的死亡,才肯投降。
最明顯的就是馮衍,此人少時有奇才,20歲即博通群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馮衍辭不肯仕。
後為更始將軍廉丹掾,討伐山東,王莽催戰,馮衍勸廉丹屯兵大郡,以待時變。廉丹不聽,戰死,馮衍亡命河東。
更始二年24年),尚書仆射鮑永行大將軍事,馮衍建言屯據並州,鮑永乃以衍為立漢將軍。
光武帝即位,鮑永、馮衍堅守不降,後知更始帝已歿,乃罷兵降於光武帝,任曲陽令,立功當賞,遭受讒毀,故賞不行。
建武六年30年),馮衍上書陳八事,光武帝將召見馮衍,然尚書令王護、尚書周生豐等俱相排擠,遂不得入。
後交往外戚,轉遷司隸從事。光武帝懲治外戚,馮衍獲罪,西歸故裡,閉門自保。建武末,上疏自陳,終不見用。
明帝即位後,馮衍又被誣陷“文過其實”,遂廢於家,潦倒而死……
他因為堅持效忠劉玄,遭到不公正待遇。對此馮衍覺得很無辜,他還給劉秀講了個故事給自己辯解:
“古代有個人叫隔壁老王,調戲鄰居的兩個妻子,其中年紀大的女子竭力反抗,年紀輕的順從了。
後來鄰居意外死了,隔壁老王就娶了那個年長的女子,而不肯娶年輕的那位。
彆人表示不理解,老王說:‘以前他們是彆人的,總希望她們順從我,現在要變成我的了,當然希望她能為我拒絕彆人!’”
這就是他的隔壁老王的故事,馮衍還說,這就是“臣道”,我就像那個年長的女子,堅守臣道,如今投降了您,也不會輕易背棄您的,難道不應該受到表彰嗎?
可惜,劉秀不這麼想,劉玄有時候就像他的禁區,畢竟弄死他唯一的哥哥,還想殺了他,輕易觸碰不得,馮衍一輩子都沒得翻身。
當然,還有原因是這些人時不時拿劉宣說事,還去吊唁,劉玄都死這麼久了,你還懷念,朕如何重用?
還有一點,劉秀對讖緯非常相信,他對讖緯的信,應該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叫“不能不信”,第二階段叫“不得不信”,第三階段叫“不許不信”。
他一輩子在讖緯上沒少乾荒唐事,建武元年登基之初,劉秀竟然依據《赤伏符》暗示任命官員。
光武一朝,如果誰要是不信讖緯,就往往要倒大黴。
東漢初年四大學術泰鬥,分彆是桓譚、鄭興、杜林、陳元。
鄭興信天命,卻不信讖緯,他是個有神論者,信奉天人感應。同時他他不認為上天會降下“聖旨”讖),所有的圖讖符讖隻不過是偽造的罷了。
這人挺厲害的,他專長於《春秋左氏傳》,東漢《左氏傳》學派,半數出自他的門下。新朝時期,他和弟子們,曾經與大名鼎鼎的國師公劉歆,一起研討、宣講《左氏傳》。
劉秀想憑讖緯定郊祭典儀,鄭興僅僅說了句我不懂讖緯,惹得劉秀大怒。
鄭興還算識趣,以“我沒學過讖,不代表讖就不對”,逃過了處罰。因為不依附讖緯學說,鄭興終生得不到重用。
尹敏的思想大體上接近鄭興,也是個反對讖緯的有神論者,同樣主張“以五經仁義正道為本”。
此人熟讀《歐陽尚書》、《古文》、《毛詩》、《穀梁》、《左氏春秋》等著作,曾擔任過郎中、長陵令、諫議大夫等職務,但因為反對讖緯思想,一直沒有受到重用。
東漢開國不久,劉秀便知道他的才華,命尹敏整理新朝遺留下來的圖讖,尹敏不願意,他說:“讖緯不是聖人之言,錯誤頗多,會貽誤後代。”
劉秀不聽,趕鴨子上架,直接下旨讓他去乾,尹敏乾出了一件勁爆的事:
“敏因其闕文增之曰:‘君無口,為漢輔。’帝見而怪之,召敏問其故。敏對曰:‘臣見前人增損圖書,敢不自量,竊幸萬一。’”
簡單來說,就是他見一個符讖有缺文的地方,就提筆在那裡補上一句“君無口為漢輔”。
“君”無口就是“尹”,意思是姓尹的要當輔臣做宰相,好家夥,這是要讓自己做宰相,你不是相信讖緯嗎?那就讓我做宰相呀。
劉秀被搞愣了,問:“尹卿,你這是什麼意思?”
尹敏大大咧咧地說:“陛下,圖讖那不就是這樣,隨便前人增增減減,吾也學學,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能成真!”
尹敏直指圖讖的本質,這東西按理來說應該是上天降下來的,可事實上基本都是偽造的,根本不靠譜。
你劉秀當初不是憑《赤伏符》,就任命一個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孫鹹做大司馬嘛,我怎麼就不能騙個宰相當當?
劉秀很無語,但又不好說什麼,隻能堅持圖讖是上天所降。
他方法太巧妙,讓劉秀竟然沒辦法動怒,雖逃過責難,同樣也一輩子位居纖末,不得伸展。
桓譚與他們不同,他是兩漢之間最偉大的經學大師,也是天文學家,他甚至被人譽為“素丞相”,他的《新論》被推崇為可以與《論語》比肩。
這是個無神論者,更是一個堅定的反讖緯學者,算是我國古代唯物主義的先驅。
當然,神這個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即使後世也無法被證明,更無法被證偽。
若是說神是高級生命,超維度生物,拿大概率存在,畢竟人類的認知依舊太少,也可能是人類無法想象的存在,用螞蟻的頭腦,怎麼想象人類的世界?
桓譚每每上疏奏言,勸劉秀以“仁義正道為本”,不要相信“奇怪虛誕之事”,劉秀每次都是“愈不悅”,桓譚的建議也從來沒有得到過采納。
後麵,劉秀為了方便觀察天象,甚至下令召開建造靈台的討論會,桓譚奉命出席。劉秀問桓譚:“朕想通過讖緯決策國家大事,你認為如何?”
桓譚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從來不讀讖緯。”
劉秀追問,“你為何不讀讖緯?”
桓譚再次表示:“讖緯不是經書。”劉秀大怒,甚至一度想下令立刻處斬桓譚!
好家夥,這給桓譚嚇得叩頭,磕得頭破血流,才被饒過一死,但是被劉秀貶為六安郡郡丞。
七十多歲的老人家,憂憤之下,病逝於路途!
且不論讖緯的荒誕無稽,即便是學術認知的差異,桓譚也不該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當然,人是變化的,後期的劉秀是越來越信讖緯,這裡麵也有政治目的。
有作為的帝王要做的事情,大多是不簡單的。
前期劉秀是“不能不信”,這是主動信,因為環境所導致的,當時大家都信,你不信就太另類了,而且許多儒學泰鬥都信,劉秀沒有辦法,隻能隨大流。
更重要的是,“漢室複興,劉秀為天子”的讖言,直接將他帶入其中。
雖說劉秀也知道,讖言中那個“劉秀”大概率不是他,恐怕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個強烈的呼聲:“為什麼那個劉秀就一定不是我呢?”
後麵,他果然當天子了,劉秀登基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要親眼看一看,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赤伏符》,那裡麵是否真的有“劉秀”兩個字。
可是,當劉秀看到了彊華獻上的《赤伏符》後,心裡頓時涼了,也豁然開朗了:“讖言這玩意不靠譜,一看就不是真的。”
可是對他而言,現在真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天下人都信,他這個受益人,當然必須信,裝也要裝成信徒!
他劉秀,就是天命所歸,像是漢宣帝劉病已一樣。
從那個時候起,劉秀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對讖緯變成了“不得不信”,一切從政治需要出發,事實已經不重要了。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當他發現新朝遺留的圖讖,很多都是有利於王莽的,他甚至特地讓尹敏篡改內容:
“帝以敏博通經記,令校圖讖,使蠲去崔發所為王莽著錄次比。”
他要把讖緯學說,打造成東漢帝國新的意識形態,從“假神”變成帝國新的精神信仰。
所以,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人都必須信!
這個時候,他已經是不許不信了,因為讖緯成為了東漢政權的合法性的象征,統一了天下百姓的思想,朕就是天命所歸!
一旦是天命所歸,幾個人還敢造反?一般沒有人敢反抗老天爺的?
鄭興、尹敏和桓譚這些人的悲劇在於,他們根本沒看透這一層,隻是簡單的誤以為劉秀是盲目迷信,試圖通過對學術的自我堅守,來影響和改變劉秀。
可是,帝王怎麼會輕易改變?
所以,韓歆的死,似乎也理所當然了。
果然,建武十五年39年)四月,韓歆與他的兒子韓嬰在路上接到劉秀的責問詔書。
“何至於此呀?”韓歆看著詔書淚流滿麵,他有些許後悔。
“罷了,罷了!”
為了不連累家人,當即伏劍自殺。
“父親!”韓嬰看韓歆自殺,抱著他痛哭,隨即也自殺了。
韓歆一向名氣很大,死於無罪,朝廷大臣都不滿,紛紛上書,都堆滿宮殿了,劉秀也後悔了。
“強兒,朕做錯了嗎?”他有些傷心,有些沮喪,甚至有擔憂,叫來了劉瀚。
“人命不可輕動,不過韓歆做得太過,竟然用讖緯指責父皇,這是不能容忍的,父皇也有些急了,反彈有點大,下旨安撫吧。”
劉秀愣了愣,看了他幾眼。
“你知道朕要做什麼?”
“父子一體,自然知道,世家豪族太強了,我永遠支持父皇。”
“好好好。”劉秀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朕下旨將他厚葬,厚待其家人?”
“兒臣主持他的葬禮吧。”
“好,有你,朕放心多了。”
聽了劉瀚的話,劉秀也準備慢慢來,為了彌補前過,安撫朝廷功臣。
他下詔對韓家追賜金錢、糧食,又令有司以大司徒之禮安葬,讓太子劉強主持他的葬禮,算是給足了體麵,並對其家屬予以安慰撫恤。
其實,劉瀚也知道,韓歆之死,隻是劉秀與文官,還有功臣集團矛盾的冰山一角。
得江山容易,坐穩江山難,劉秀獲取江山後,他必須又開始一個新的戰爭,一場更難的戰爭,沒有硝煙,但同樣慘烈的戰爭,解決西漢末年以來的病根!
而這項工作的難度,對他來說,一點不比打江山容易。
要解決這個病根,他必須向士族豪強集團和文官下手,而這些人恰恰是他建立東漢帝國的功臣。
幸好,他不像曆史上一樣,現在他有了劉瀚這個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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