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出了門,小跑著到了魏榮華跟前,兩隻手上下交握,臉上的笑容略顯拘謹:“太太,您過來了。”
她跟先生的母親打交道不多,統共就見過兩次麵,印象裡,這位太太談吐舉止優雅大方,待人隨和。可能是出身自名門世家的緣故,哪怕傅夫人笑臉相對,也會給人一股高高在上的強勢感,不敢真的跟她親近。
“寄忱在家嗎?”魏榮華換了個手拎著提包,右手提起裙擺,走上台階。
她在這個時間來雲鼎宮苑,顯然事前打聽過一番,知道傅寄忱從江城回來了,會有此一問,不過是隨口寒暄。
“在的。”程錦忙不迭道,“剛回來不久。”
“他……”
魏榮華想問他怎麼樣,想了想,還是沒問出來,既然已經過來了,親自看過總好過從其他人嘴裡知曉。
進屋換上新拖鞋,魏榮華聞到炒菜的香氣,從廚房裡飄出來:“在做飯?”
“先生回來後,我擔心他在外麵奔波沒好好吃飯,就讓廚師早點準備晚飯。”程錦順著她的話問道,“太太要留下來吃飯嗎?”
“也確實好久沒陪他吃頓飯了。”魏榮華把手提包放在沙發上,語氣裡似有慨歎。
傅寄忱聽她說,不接話。
“不用,我給老劉打個電話,他在附近吃飯。”魏榮華臉上有笑意,一手挎著包,另一隻手輕拍了拍他的臂膀,再怎麼樣,她對這個兒子的關心是實實在在的,母子倆哪有什麼仇,都說打斷骨頭連著筋,“工作是做不完的,彆太累著自己,注意勞逸結合。你爺爺近期可能會因為訂婚的事經常找你,彆再忤逆他,他也是為了你好。”
“您怎麼過來了?”傅寄忱神色如常,聲音尚算平靜。
魏榮華端著茶杯小口慢飲,見他沒提沈嘉念,反倒鬆了口氣,唇邊露出淡淡的笑:“那是該生氣。”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傅寄忱身強體壯,從小到大很少見他生病,上一次生病估計要追溯到他上學時期。
魏榮華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眉心間微擰著,不免擔心傅寄忱的身體。說了半天話,不見他的身影,她問程錦:“他在樓上?”
坐在床沿沉思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給小鄭打電話。
魏榮華心情沉重,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對他,心裡時常感到疲累,費儘心思討好和遷就自己的兒子,他卻連個稍微和暖一點的臉色也沒有。
程錦點點頭,轉身去廚房泡了一杯茶,順便跟廚師說多做幾道菜。她端著杯子放到魏榮華跟前的茶幾上,然後去樓上叫人。
程錦自己也有孩子,在外地工作,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麵,能理解她的心情:“先生這次回來瘦了很多,情緒也不太好,聽說在江城病了一場,也不知痊愈了沒有。他不怎麼說話,我也不敢多問。”
“沒事,你說吧,我過來就是想看看他最近過得怎麼樣。”魏榮華說著,忍不住歎氣,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關心兒子生活狀況的母親,跟天底下其他的母親沒有什麼不同,“他不常回老宅,又經常忙於工作,我想見他一麵也是不容易。”
傅寄忱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在茶幾下麵找到一枚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靜靜地抽著,跟母親沒有多餘的話題要聊。
從前隻當他長大成熟以後,性子沉穩內斂,情緒不外露,心裡是記掛她這個母親的,但她不止寄忱一個兒子,飛白也不像他這樣。
傅寄忱手指夾著煙拿下來,淡白的煙霧從唇邊溢出,沒有說實話,敷衍道:“生意上的事,下麵的人辦事不當,出了亂子,不太順心。”
死了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小鄭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話裡的“她”指的是誰,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認真對待。
傅寄忱聽出她話裡刻意的親昵和細微的委屈,沒心情應付:“您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魏榮華重新坐下,看著他抽煙的樣子,皺了皺眉,話裡話外都是不讚同:“病好了沒有就抽煙,自己的身體怎麼這麼不重視。”
她沒在嘉念的房間裡看到人,便去了隔壁,立在緊閉的門外暗自斟酌了幾秒,抬手輕叩門板,開口道:“先生,老宅那邊的夫人過來看你了。”
提到訂婚,傅寄忱冷冷地掀起眼皮,送走母親,轉身上樓,回到空蕩蕩的臥室裡。
彆看他現下悲傷難過,時間一久,心思被彆的事情占據,自然會忘了那個人。
“他心情不好?”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魏榮華放下茶杯,轉過頭看去,親眼見到的就是比旁人描述的更為直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