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是晚上七點半開吃的,春晚還沒開始。
程錦的手藝好得沒話說,雞鴨魚蝦全部是她一個人做的,每道菜都有獨特的味道,很好吃的味道。
沈嘉念中午在裴家吃得很豐盛,肚子其實不是很餓,為了不辜負程錦一下午的忙碌,她吃了很多菜,還喝了一碗酒釀圓子。
她感覺自己的肚皮快要撐破了。
年夜飯還沒吃完,春晚就開始了,客廳裡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大,在餐廳裡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看電視的隻有幾隻貓狗。
沈嘉念帶過來的吉祥不合群,獨自盤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麵幾隻,頗有種占山為王的氣勢。
八點半,沈嘉念幫著程姨收拾餐桌上的殘羹冷炙。
她手受傷了,程姨一迭聲地叫她放下。
傅寄忱乾脆拉著沈嘉念到客廳,她不想坐著不動,就跟傅寄忱提議出門走走,當是消食,不然晚上積食胃不舒服。
“不怕冷?”傅寄忱看了眼外麵,傍晚時分下的雪,現在已經積了厚厚一層。
“穿多點就好了。”
傅寄忱讓她等等,他上樓到衣帽間裡找出一件最厚的羽絨服,幾乎相當於一床被子,裹在沈嘉念身上,給她戴好圍巾和帽子。
她沒穿白天那雙白色的皮靴,穿的是厚厚的雪地靴。
打開門,風卷著雪花撲在臉上,一片冰涼。
傅寄忱跟平時一樣,一件黑色大衣套在羊絨衫外麵,襯得人嚴肅冷漠,但他眉眼是柔和的,牽著沈嘉念的手,穿過院子出了彆墅。
禁燃煙花後,除夕夜很安靜,走在路上隻能聽見風吹樹枝的聲音,偶爾駛過一輛車,不緊不慢。
沈嘉念腳上的雪地靴防水,她踩進沒被汙染的乾淨的白雪裡,印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她說:“傅寄忱,我給你畫一朵花。”
她鬆開他的手,腳後跟不動,轉動腳尖,用腳印給他畫了一朵六瓣梅花。
路燈下,傅寄忱手抄進大衣口袋裡,燈光融融,他的眼裡全是笑。
沈嘉念跺了跺腳上的雪,主動去握他的手,兩人漫步在寂靜的雪夜裡,沒有目的地,好像能走到地老天荒。
倏地,傅寄忱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滑倒,連帶著被他牽住的沈嘉念身子歪向一邊,他悶哼了一聲,左腿傳來劇烈的疼痛,手心裡冷汗直冒,額頭也在一瞬間滲出一層汗,被冷風一吹,遍體生寒。
最近左腿疼痛的次數越發頻繁,不知是否跟天氣有關。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下雪的次數也比往年多。
沈嘉念穩住身形,忽然摸到一手濕滑,是傅寄忱掌心裡的汗,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她借著路燈光看他的腿:“你沒事吧?是不是崴到腳了?”
“沒有。”傅寄忱後槽牙咬得很緊,兩個字從齒縫裡擠出來。
沈嘉念抬頭看他的臉色,很不好,白得不正常:“我們回去吧。”
她摟著他的胳膊往回走。
傅寄忱走路的時候儘量控製左腿的不自然,不想讓沈嘉念瞧出異常,可疼痛是無法抑製的,走了幾步路,他就疼得腿部發顫。
如果有人從後麵看,會發現他的腿是跛的。
兩人回到家,傅寄忱跌坐在沙發裡,鬢角是濕的,後背也是濕的,灰色的羊絨衫被汗水浸成了黑色。
沈嘉念眉心打結:“你真的沒事嗎?彆逞強……”
傅寄忱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手臂摟著她,身體陷進沙發靠背裡,疼痛並沒有緩解多少,他喉嚨上下滾動,冷汗順著脖子淌進衣領裡。
程錦切了一盤水果從廚房端出來,瞧見客廳裡的兩個人:“你們回來了。”走近才發現傅寄忱的狀態不好,“先生這是怎麼了?”
沈嘉念也不清楚,按說腳下打滑,沒有摔倒,不至於很疼。
“沒事。”傅寄忱聲音沙啞。
沈嘉念想了想,還是跟程錦說清楚:“我們散步的時候,他腳滑了一下,然後就這樣了。”
程錦知道傅寄忱的腿受過傷,當時是在宜城出的事,她了解得不是很詳細,做完手術回到北城,因為工作繁忙,他沒怎麼休息過,那段時間需要外出,他都是杵著手杖或坐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