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英租界,維多利亞式的建築上高高飄揚著米字旗,愛德華.霍巴特.西摩爾海軍將手舉望遠鏡觀察戰線,他今年十歲了,打過克裡米亞戰役,第二次鴉片戰爭,和太平軍也交過手,對於東亞相當熟悉,但他畢竟不是陸戰將軍,身為聯軍統帥,此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上就幾千兵,大多數還是日本兵和俄國兵,聽調不聽宣,按照目前的局勢,能不能守住租界是兩說。
西摩爾將有個預案,如果租界真的守不住,就全員收縮撤回大沽口,至於北京城的使團,就聽天由命吧。
他讓人升起白旗,這不是投降,而是和談,他要爭取時間,讓士兵們吃飯,讓傷員得到救治。
這邊劉驍看到一麵白旗與米字旗並列懸掛,這也是他想達到的戰術效果,正要派人去談判,忽然接到一個好消息,一列火車從北京開來,已經抵達老龍頭火車站,東交民巷的使團僑民全數都在車上,押運他們的正是納蘭。
兩軍終於會師,說起從北京到天津這一路,納蘭一肚子苦水,走的太不容易了,鐵軌大段被義和團拆毀,他們不得不將後麵的鐵軌拆下鋪在到前麵,邊走邊修邊打仗,和義和團乾了幾仗,還和董福祥的甘軍打了一回。
“太難了,太亂了。”納蘭感慨道,“馬玉昆馬軍門的武衛左軍從山海關趕過來,整個直隸到處是軍隊,互相不統屬,朝廷的命令也過不來,過來了更不好,朝廷就沒有一個清醒的。”
“是很難。”劉驍也頗有同感,他一直攥著兵力不敢用,是心裡有忌憚,列強不是那麼好打的,就算把租界裡的洋人殺光又如何,英軍從香港印度調兵是分分鐘的事兒,日本人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打一場大的,俄國人在東北屯兵十幾萬,把列強惹急了,同仇敵愾分割大清,就憑手上這一萬人馬又有何用,難不成打遊擊不成。
看曆史書是覺得大清窩囊沒用,慈禧昏庸不堪,,真輪到自己上手,照樣一籌莫展。
還是先和談吧,納蘭將英國公使竇納樂連同使團的所有女眷放出來,作為誠意送入租界。
這邊西摩爾將沒等來清國的外交人員,卻看到一大群歐洲人扶老攜幼而來,為首打著白旗的竟然是本國公使,趕緊派人將他們放進來。
竇納樂帶來了清軍的信,信是總理衙門的翻譯用英花體字寫的,開出了議和條件,允許天津租界全體人員在簽署停戰協議後離境,限定三個小時回複,時間一到,大舉進攻。
“炮不是沒停麼?”西摩爾表示不能理解,你們清國人出爾反爾,毫無信義,不是說停戰麼,怎麼小營門還在遭受炮擊。
這是因為清軍自己的關係都沒理順,聶士成的三萬武衛前軍不聽任何人的號令,自行其是,早上飽餐戰飯之後,又在南邊打的不亦樂乎。
劉驍和納蘭也聽到了遠處的炮聲,各軍步調不一致還怎麼談判,急忙以直隸總督的名義出具書,將聶士成請來商議軍機大事。
另一邊,武衛左軍的總統馬玉昆提督也帶著本部人馬開進了天津城,馬玉昆是浙江提督銜,與聶士成一樣都是一品武官,如果以清軍體係的官職,納蘭隻是區區四品兵備道,劉驍更彆提了隻是個千總,根本壓不住人家。
“如果聶馬執意進兵,我們如何是好?”納蘭請教劉驍,畢竟他對這個時代更加了解。
劉驍暗想,聶士成和馬玉昆都是單純的軍人而不是政客,占有先機的情況下肯定要爭取多多殺傷敵人,那樣就會影響計劃實施,如果萬不得已,就隻能靠手上的家夥說話了。
但是從曆史記錄來看,聶馬都是有腦子的人,雖然是武人,也對政治尤其是國際政治略有了解,都是七十歲的人,一輩子行伍,孰輕孰重能分清。
反而是一乾義和團人等,頭腦簡單,恨不得殺光洋人,屬於最不可控的因素。
不久,兩位軍門都來到總督衙門,聶士成十四歲,馬玉昆十三歲,兩人都是安徽人,都是淮軍出身,雖然一個是劉銘傳的老部下,一個一直跟著宋慶混,但總歸是有不少香火情。
在兩位花甲之年的提督麵前,兩位來自湖北的青年將領竟然氣勢分毫不落下風,兩邊分左右落座,裕祿坐在央,看看左邊兩個老行伍,再看看右邊兩位,腦子裡一團漿糊,都不知如何開口了。
馬玉昆初來乍到,隻帶了三千人馬,他是來打輔助的,就沒想著搶班奪權,於是靜待聶士成發話。
聶士成滿心狐疑,昨天還是湖北練勇的千總,今天怎麼就變成了關二爺了,這是唱的哪一出?
劉驍先開口:“我若不請關帝上身,恐怕鎮不住曹張二人。”
這道理就說通了,既是湖北千總,又是關二爺,兩個身份是兼容的,但是卻無法解釋為何有幾千名留發穿漢服的士兵。
劉驍又給出一個看似荒唐,卻又合理的解釋:“我等皆是武當山的道士成軍。”
聶士成和馬玉昆對視一眼,都覺得離譜,武當山能有一萬個青壯道士,還都會用洋槍大炮?
但是他倆也不願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都將目光投向總督大人。
裕祿也覺得匪夷所思,不過這個解釋總比天兵天將下凡要合理的多,事到如今,追究這支軍隊的來曆沒有意義,不如等打完仗在慢慢查證。
“古有少林僧兵保家衛國,今有武當道軍扶清滅洋,可歌可泣,大清幸甚。”裕祿捋著胡子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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