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這天早晨,左重走進辦公室,一邊取出公文包中的文件,一邊順手撕掉了桌麵上的舊日曆。
【1944年1月1日】癸未年,宜交易,入殮,安葬,修墳。
餘光瞥了一眼台曆,左重拿起文件看了起來,上麵是石銘案的結案報告。
此時距藍弘昌等人【遇害】已有十多日,該死的人死了,該抓的也抓了,現在隻剩下些文書工作。
左重提起筆,在嫌犯家產查抄清單後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沒有絲毫猶豫。
嫌犯家小既然享受了貪腐帶來的好處,那就要承擔後果。
這幫人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合計撈取了美元一百五十餘萬元,田地五萬多畝,店鋪、宅子若乾,簡直是喪心病狂。
不過有了這筆錢,軍統新年度的活動經費倒是寬鬆了不少,左重看到上述數據嘴角微揚。
至於查抄人員有沒有在這中間上下其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但水至清則無魚嘛。
左重想著鄔春陽昨晚上門送來的那張存單,輕輕咳嗽了兩聲,表情重新恢複嚴肅,提筆繼續簽字。
伏翰,處決。
X師警衛營營長、副營長處決。
一連勾決了數十人,左重點了根煙,腦海裡驀然冒出兩個人影,鄭庭炳和吳景忠。
首先是老鄭,這家夥花大價錢讓人從豫省運來兩具屍體安葬在山城最好的墓地,今天一早還找了幾個和尚道士念經辦法事。
根據卷宗所寫,鄭庭炳正是靠屍體中的孩童才能安然脫身,如此也算是了結一樁因果。
可左重總感覺鄭副局長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特彆是眼睛裡沒了光,整個人看上去渾渾噩噩。
吳景忠同樣不讓人省心,他這個從異己份子地盤回來的人,再在總部擔任要職肯定是不合適了,必須換個位置。
想了半天,左重決定將其調到訓練班擔任一段時間教官,等到風頭過去再行安排。
快速寫了份人員調動文書,左重讓何逸君交給人事處上報老戴批閱。
做完這些,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美滋滋的呷了幾口,開始琢磨另一個人。
李齊五,雖然貪腐分子賬簿裡沒有對方的名字,但懂的都懂,這家夥的P股定然不乾淨。
原因隻有一條,對方一向懶散,這次卻主動要求核查石銘案,這不正常。
老戴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昨天將秘書李衛升為副主任秘書,奪走了李齊五一半的職權。
左重心中冷笑,李齊五真是長本事了,連軍中貪腐都敢碰,這觸碰了某人的紅線。
情報機關一旦跟軍中勢力勾連,上位者怕是睡覺都要睜一隻眼。
當然了,老戴的【龍門盟誓】要是曝光,結果肯定也好不了。
隻是可惜了石銘,軍統無名烈┴士牆上,代表對方的那顆星星已經掛了上去。
左重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鄔春陽大步走了進來,麵色嚴肅地交給了他一份密電。
“副座,最新消息,地下黨重要情報人員在金陵被捕。”
“吱啦~”
左重身下的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起身拿起密電飛快看了一遍,臉上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電文的主角,他和鄔春陽都不陌生,對方正是他們的老同學——班軍。
愣了半響,左重坐回座位上,抬頭問道:“班軍怎麼會被捕,有沒有具體報告?”
班軍是老情報,行事非常謹慎,精通各種情報技能,又擁有豐富的敵後活動經驗,按說不該這麼輕易被抓。
鄔春陽聽到這個問題,輕輕搖頭:“還不清楚,我已經讓金陵方麵抓緊調查。”
“目前隻知道抓人的是鬼子金陵駐軍,負責指揮的是柴山兼四郎,金陵憲兵隊並沒有出動,故而我們沒有及時收到消息。”
金陵憲兵隊長崗村與【清水商行】關係密切,都快成軍統的編外人員了,對方要是知道抓捕班軍,必然不會隱瞞。
左重放下電文,手指一下一下敲擊桌麵,班軍的被捕會不會引發更大規模的抓捕呢?
不會!他立刻有了判斷,班軍對信仰的堅定毋庸置疑,不可能當叛徒。
那麼要不要營救對方呢,左重擺擺手讓鄔春陽先出去,自己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但世事有時候很無常,你認為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
——
三天前。
金陵文昌巷,當年特務處曾在這裡利用用電量排查日諜,現如今此地卻成了鬼子的慰安所。
距離慰安所不遠的一間香燭店內,班軍瞥了眼門外來來往往的日本兵,雙手用力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