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大明宮,內書房
不大一會兒,李瓚與齊昆在內監引領下,進入內書房,向著坐在書桉之後的中年帝王行禮拜見。
兩人從北平府歸來,俱是風塵仆仆,隻是麵上神采奕奕。
在大戰結束以後,李齊兩人在北平府主要是做著善後撫恤之事。
崇平帝道“兩位愛卿平身,戴權看座。”
李瓚與齊昆道了一聲,看見賈珩在一旁,倒也不驚訝。
崇平帝微微一笑,寬慰道“李卿和齊卿,在北平坐鎮,頗為辛苦。”
李瓚卻離座而起,頓首而拜,說道“微臣無能,居庸關關城大破,女真騎兵肆虐於燕趙,百姓踐踏於鐵蹄之下,悉臣之過也。”
“此非戰之罪,薊鎮至宣化一帶原就易攻難守,何況先前賊寇奸狡,又是集重兵而來。”崇平帝倒是寬慰說著,道“好了,戴權,扶李卿起來。”
李瓚聞言,隻得叩謝聖恩。
崇平帝道“前日子玉也和朕提及過,北方邊務需得趁此重新調整,李卿可還有高見?”
所謂兼聽則明,崇平帝此刻也想聽聽李瓚的意見。
李瓚道“臣讚同衛國公所言,對薊鎮、河北等地邊務、人事調整,先前衛國公實地考察薊鎮至宣化諸隘口、堡寨、閘關,臣聞其言,覺得直指要害,北方宣大、薊州、北平都應聯動起來,謹防女真再次入寇。”
崇平帝道“這次戰事,東西兩線的確是通盤籌劃,李卿和賈子玉在此沒少殫精竭慮。”
“此為臣分內之責,不敢當聖上讚譽。”賈珩朗聲說道。
李瓚道“聖上,前日山東提督陸琪調至京城,微臣以為可揀選良將出鎮山東。”
崇平帝轉而看向賈珩,問道“子玉,你怎麼看?”
賈珩拱手道“聖上,微臣以為山東當關防之要,有備虜禦寇之重,臣以為當選沉重乾練的老成之將,而水師更是襲擾遼東,為我大漢反攻女真之緊要,臣以為當揀選機敏銳氣之將。”
崇平帝聞言,看向賈珩,說道“子玉不是要在江南之行後趕赴山東督軍,可有舉薦的人選?”
經過太廟獻俘,執虜酋於丹陛等,君臣二人無疑到了一個蜜月期,崇平帝也不繞彎子,直接相道。
“聖上,東平郡王世子穆勝現為軍機司員,在軍機處行走,可為副總兵,兼領登來巡撫,操演水師,也好策應天津衛港。”賈珩坦然說道。
副總兵就是副提督,算是加銜。
崇平帝道“穆勝,朕有印象,最近一二年在軍機處兢兢業業,前往登來領水師倒也適宜,青壯之齡為將,也有年輕人的銳氣。”
轉而看向李瓚說道“李閣老怎麼看?”
李瓚道“微臣以為東平郡王世子穆勝合適,可以至登來出鎮。”
“山東提督人選,李卿可有推薦人選?”崇平帝又問道。
李瓚道“微臣一時間倒無可舉薦的人選,衛國公既然督軍山東、天津衛兩地,未知衛國公可有合適人選?”
因為賈珩在西線宣大兩地的戰績,在北方的邊事話語權隱隱重上一些,而且賈珩曾經提及要整飭山東、天津衛的軍務,方才又提及老成持重之將,顯然胸有成竹。
李瓚自然捕捉到這一點兒,算是投桃報李。
否則李瓚如果舉薦出一位人選,賈珩就不好反駁。
賈珩沉吟片刻,道“微臣在北方時就思量過,山東河北兩地的省軍都需整頓,尤其山東之地,近年以來,府衛之兵剿寇不力,方有響馬盜匪嘯聚山林,白蓮妖人蠱惑人心,為禍鄉裡,先前陸琪前往應援北平又遲緩不至,故臣以為,非武勳不可出鎮撫治。”
“武勳?”崇平帝在心底中搜索著適合的武勳,說道“如今倒也沒有願意外放的武勳。”
前日倒是有前軍都督僉事石光珠謀求外放,南安郡王上疏推薦,不過崇平帝有些忘記了。
賈珩道“微臣舉賢不避親,保齡侯史鼐為一等武侯,常在五軍都督府任事,其人老成持重,也曾立有戰功,可為山東提督,裁汰省軍,整飭軍務。”
崇平帝道“保齡侯史鼐?”
想了想,說道“保齡侯史鼐去年不辭辛勞,到西北查邊,回京後在五軍都督府賦閒,如今前往山東出鎮,倒也合適,與穆勝一老一青。”
保齡侯史鼐與忠靖侯史鼎,兄弟兩人都是老牌武勳,在崇平帝心底也算是有著這麼一號人。
齊昆在不遠處聽著賈珩舉薦史鼐,不由皺了皺眉,心頭輾轉來回。
這衛國公舉薦著史家的保齡侯去山東?這是又為賈府姻親謀官?
這衛國公整合著賈史王薛四大家,李守中為安徽巡撫,史鼎為河南巡撫,王子騰為宣府總兵,眼下這史鼐又擔任著山東提督。
這都不說秦業為工部侍郎,賈政為通政司通政,林如海……
怪不得京中有人言,除齊浙楚三黨外,賈黨挾賈史王薛之舊勢,更勝往日。
但也情知,這是不可避免之事,隨著賈珩挾大勝而還,深度介入朝政是顯而易見的。
事實上,稍稍一整理,賈珩已然成長為參天大樹,在某種程度上,比之元春省親之後的賈家尤有過之。
王子騰入閣、史家兩侯外放、賈政點了學政……真就笏滿床。
崇平帝道“此事就這般定下,江南那邊兒的海寇也要清剿清剿,今年海關關銀豐厚,但海寇肆虐,於海上劫掠商船,長此以往,國家稅源必然流失,籌建海師一事刻不容緩。”
海關的稅銀豐厚,現在的大漢無疑不能失卻這一筆財源進項。
崇平帝說著,看向賈珩,叮囑說道“子玉到了南省以後,與北靜王商量商量,儘快清剿東南沿海之海寇,滌蕩妖氛,還海域一片太平。”
賈珩拱手說道“微臣遵旨。”
崇平帝道“齊卿,李卿,這是高仲平前日所上的奏疏,你們兩人看看吧。”
說著,又將手中高仲平的奏疏拿起。
戴權連忙躬身近前,雙手接過,轉身遞給李瓚。
李瓚接過奏疏,目光迅速瀏覽而罷,並未出言,隻是將奏疏遞給一旁的齊昆。
心頭卻生出一股震撼,高仲平這是在江南要行新政了。
齊昆拿過奏疏,閱覽而畢,眉頭緊皺,抬眸看向天子,問道“聖上之意是?”
崇平帝道“朕方才與子玉議過,先在河南、江蘇兩地南北試行,觀看一條鞭法成效,如果可行,再推而廣之全國,此外,子玉還提到攤丁入畝、火耗歸公、以銀兩改鑄銀元等策弭除一條鞭法之弊,其中涉及革新之多,慮事之周延,倒是朕不能三言兩語可儘述了。”
說著,看向賈珩,目光溫煦幾分,笑道“子玉與李卿與齊卿介紹一番,最近可寫個奏疏章程。”
賈珩聞言,麵色一整,拱手道“臣回去就寫明奏疏。”
天子這是真的不放過他,這是執意要讓他拉進革新派的坑。
但事已至此,也隻能往前而走,否則大勢之下,他一旦掉了隊,就局限於在兵事一道。
賈珩說著,迎著齊昆與李瓚的目光,開始介紹著方才與崇平帝所說的那套施政主張。
其實,不論是高仲平的一條鞭法,還是他提出的攤丁入畝、火耗歸公,抑或是廢兩改元,都應在如何更好的征稅減少官僚的上下其手。
不會觸及到官員士紳的利益,故而,如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改革,再有阻力,都有成功的可能。
最讓官不聊生的是“官紳一體當差納糧”,就是徹底免除官紳衿貢的賦徭特權,他們需要繳納稅銀來折抵,這在現在情況下,無疑是動搖統治根基的大事。
因為士大夫是統治的根基,而此策無疑動搖了科舉之製。
是故,雍正朝的攤丁入畝大獲成功,得以被乾隆保留,而官紳一體當差納糧則被乾隆廢除。
隻等平定遼東之後,那時候深入改革,變種實行官紳一體當差納糧,限製官紳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