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寧國府
初冬時節,小雪在前日已經紛紛揚揚地落下,而嶙峋叢生的山石和重簷鉤角的閣樓上似灑下一層雪粉,遠而望之,秀麗妍美。
可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大觀園,櫳翠庵
庭院中的一樹脂粉明豔的紅梅,已經開始吐了綠芽,而庵中火盆爐火熊熊,暖意融融。
妙玉一襲寬大裙裳,小腹隆起成球,此刻落座在一方鋪就著厚厚褥子的軟榻上,麗人那張粉膩嘟嘟,帶著幾許嬰兒肥的臉蛋兒上,不施粉黛,但仍可見團團彤彤如火的紅暈氤氳浮起。
不遠處,邢岫煙一襲青色衣裙,妝容清素,恍若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落座在軟榻上,正在逗弄著賈茉。
這會兒,小丫鬟素素從外間進入廂房,柔聲說道:“小姐,前院說大爺回來了,還被封了郡王。”
妙玉聞言,那張粉膩嘟嘟的臉蛋兒上,似是現出欣喜之色,然後看向一旁的邢岫煙,欣然道:“他回來了。”
邢岫煙道:“珩大哥這次還被封了郡王。”
妙玉修眉之下,目光瑩瑩如水,柔聲道:“郡王之爵,這是公侯之上的爵位,非開國定鼎之功不可輕授。”
雖說妙玉向來視功名如糞土,而且對功名利祿總有過眼雲煙似的感慨,但這等郡王之爵卻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換句話說,隻要不謀反,就是子孫萬世不易的鐵飯碗。
“爹爹要回來了呀?”邢岫煙懷中的女童,揚起一張粉雕玉琢的臉蛋兒,聲音糯軟和嬌俏,好似要將人萌軟一般。
邢岫煙笑了笑,問道:“茉茉,想爹爹了沒有?”
女童糯聲道:“想。”
就在幾人說話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庭院中響起,“妙玉師太在裡廂嗎?”
說話之間,秦可卿的丫鬟寶珠,一襲刺繡著蓮花圖案花紋的棉裙,那張嬌憨、婉麗的臉蛋兒上,蒙著絲絲縷縷的繁盛笑意。
“妙玉師太,奶奶在後宅廳堂擺了宴,請你和邢姑娘過去呢,說是大爺回來了,一同吃個飯。”那丫鬟寶珠俏麗玉顏上笑意盈盈,說道。
邢岫煙蹙了蹙兩道恍若出雲之岫的婉麗秀眉,柔聲道:“妙玉姐姐這會兒身子不大方便。”
妙玉道:“岫煙,你抱著茉茉過去吧,她剛才還念叨著她爹爹呢。”
邢岫煙輕輕應了一聲,道:“那也好。”
說著,近前,抱起香軟奶香的小丫頭,輕笑了下,道:“茉茉,咱們一同過去見見爹爹,好不好?”
“嗯。”那小丫頭輕輕應了一聲,小臉蛋兒上滿是欣喜之色。
大觀園,蘅蕪苑——
就在前院當中的眾金釵,議論不停之時,蘅蕪苑廂房中的繡墩上,寶琴與湘雲兩個則是拿著兩本書看著,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寶釵也正在與黛玉隔著一方杏黃色棋坪對弈,那靡顏膩理的臉蛋兒,珠圓玉潤,漸漸多了幾許養尊處優的貴氣。
黛玉那兩道似柳葉漫卷的罥煙眉之下,那雙藏星蘊月的眸子,似有幾許星虹閃爍,柔聲道:“寶姐姐,該你了。”
寶釵輕輕“嗯”了一聲,說著,白如雪藕的素手,撚起一顆棋子放在杏黃色棋坪上,然後從一旁的小幾上,端起茶盅,輕輕啜飲了一口。
這會兒,鶯兒快步進入屋內,柔聲道:“姑娘,大爺回來了,聽前院的嬤嬤說,大爺被宮裡封了郡王呢。”
此言一出,“啪嗒”兩聲,旋即,兩顆棋子一前一後灑落在一方杏黃色棋坪上。
寶釵與黛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捕捉到喜色。
寶釵翠羽秀眉之下,那雙水潤杏眸瑩瑩而閃,說道:“珩大哥回來了。”
黛玉一張嘴,聲音輕輕柔柔,道:“珩大哥這是被封為郡王了。”
寶琴和湘雲這會兒也抬起螓首來,兩個小胖妞兒,白膩如雪的臉蛋兒上,不由見著欣喜之色。
寶琴欣然道:“珩大哥可算是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被封為郡王,她……不用當妾室了。
應該能封個誥命夫人。
湘雲這會兒也揚起那嬌憨、明麗的臉蛋兒,目中湧動著欣喜之色。
哪怕是湘雲也知道賈珩封為郡王的意義,畢竟是能夠在原著中對寶玉說出一番經濟仕途重中之重的言論。
而就在眾人說話之時,一個嬤嬤進來廳堂當中,那密布褶子的臉上笑意綻放,柔聲說道:“姑娘,瑞珠過來了。”
說話間,瑞珠進入廳堂中,道:“薛姑娘,林姑娘,奶奶在後院的廳堂中設宴款待兩位姑娘呢。”
然後,瑞珠轉而笑著看向寶琴和湘雲,笑道:“正好人都在這兒,省得我一處處去請了。”
寶釵放下手中的棋子,起得身來,看向不遠處的黛玉,水潤微微的杏眸當中滿是欣然笑意,說道:“好了,咱們一同過去吧。”
黛玉點了點螓首,道:“我說這會兒正好有些餓了呢。”
一晃眼,也有小半年沒有見到珩大哥了。
幾人說著話,向著廳堂中走去。
……
……
大觀園,棲遲院
庭院中,道道凜冽寒風輕輕吹動著庭院中的樹枝,抖落了一層薄薄積雪的同時,在空氣當中發出沙沙之聲。
雕梁畫棟的軒閣當中,甄蘭與甄溪兩人,落座在一方鋪就著褥子的軟榻上,幾人敘著話。
甄蘭、甄溪兩人,一著紅裙,一著藍裙,落座在軟榻上,拿著針線,縫製著裙裳,兩個少女在這一刻,宛如兩株在清波搖曳的池塘中的兩朵蓮花,一妖豔、一清麗,相得益彰。
探春以及雅若坐在一方繡墩上,則是下著一局象棋。
雅若拿起一枚馬打在探春眼前的棋子上,臉上滿是欣然、明媚之色。
最近雅若已經迷上了下象棋,每天都會纏著探春,下上兩局。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嬤嬤,快步進入廳堂當中,語氣輕快幾許,說道:“蘭姑娘,大奶奶說讓你和溪姑娘,一同去前院敘話,說是珩大爺回來了,被朝廷封為郡王之爵了。”
此言一出,恍若在廳堂中吹過一道春風。
探春俊眼修眉下的明眸,湧起絲絲縷縷的喜色。
甄蘭笑道:“我說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前段時間,京城出了那樣大的事,宮中的皇帝肯定會調撥珩大哥回來,果然應在此處了。
探春語氣欣然而明媚,說道:“珩哥哥現在是郡王了。”
她的珩哥哥,由當初的一介布衣,到現在的郡王,她幾乎是一路見證。
而這種一路見證的感觸,無疑讓人心生感慨。
甄蘭點了點螓首,芳心也欣喜不勝,柔聲說道:“開國以來,隻有四位郡王,珩大哥這是第五位呢。”
一個郡王四個側妃,就不知她和妹妹能不能占著一位了。
兩人敘話之時,外間一個嬤嬤再次來到廳堂,說道:“蘭姑娘,大奶奶喚著你們到廳堂用飯呢。”
幾人對視一眼,起得身來,向著前院廳堂而去。
另外一邊兒,賈珩在晴雯的侍奉下,快步進入廂房,抬眸看向那水蛇腰、削肩膀的少女,道:“晴雯,最近在家裡怎麼樣?”
晴雯兩道彎彎翠麗秀眉之下,那雙有些神似黛玉柔弱氣韻的晶然明眸,似是湧動著欣喜之色,道:“還能怎麼樣,不就是那樣,倒是公子,每次出去一趟,爵位就提升了一截兒。”
說話之間,少女給賈珩去著身上的袍服衣裳。
賈珩感慨了下,柔聲道:“這一晃,離京也快小半年了。”
晴雯那張清麗如霜的臉蛋兒粉膩如霞,撅起了豔豔紅唇,柔聲說道:“公子如今也封為郡王了。”
賈珩道:“是啊。”
轉過身之時,輕輕捏了捏丫鬟鼓鼓囊囊的前襟,笑道:“等過段時間,給你請封個誥命夫人。”
一段時間不見,晴雯也不是當初的豆芽菜了,畢竟離崇平十四年已經有五年了。
晴雯柔柔應了一聲,柳眉下的那雙妙目當中,現出一抹欣然之色,打趣說道:“我一直是公子的丫鬟,可不想封什麼誥命的。”
賈珩輕輕笑了笑,也沒有將這話太過放在心上。
就這樣,賈珩在晴雯的侍奉下,沐浴而畢。
抬眸之時,發現天色赫然已是傍晚時分,但見夕陽西下,映照得皚皚白雪薄覆的八角閣樓,白紅光影交接一起,赫然美輪美奐。
賈珩立身在廊簷下,一襲蜀錦青白色長袍,劍眉之下,冷眸閃爍,眺望遠處的彤紅夕陽,心頭卻蒙上一層厚厚陰霾。
佇立片刻,賈珩重新返回後宅,廳堂——
歸來第一晚,自是要在可卿那邊兒度過的。
秦可卿落座在廳堂當中,正在與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幾個敘話不停,賈芙一襲粉紅裙裳,紮著羊角辮,正在玩著一個九連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