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宋皇後坐在一張鋪就著軟褥的雲床上,麗人三十出頭,容貌美豔,蔥鬱秀發之上的金釵釵飾繁複精美,此刻因是夏季,宮裳衣裙就有些單薄,顯得凹凸有致,愈發顯得身姿豐美,嬌豔欲滴。
儘管殿中有著冰石降著暑氣,但玉人那張豐潤、雪膩的臉頰連同秀頸,仍有些汗津津的,鎖骨之下酥軟雪白的肌膚靡靡晶瑩,一顆汗珠濕潤了小衣,流淌進穀壑。
麗人向來有著雪美人之稱,此刻雲鬢高挽,儀態雍美,恍若一朵人間富貴花。
宋皇後笑意嫣然,柳葉細眉之下,那雙晶瑩美眸瑩潤如水,柔聲道:“妹妹,殿前的聖旨,這會兒也該降下了吧。”
下首坐著端容貴妃以及周貴妃等後宮妃嬪,此外還有宋璟的夫人沈氏以及女兒宋妍,儘皆粉鬢雲鬟,滿頭珠翠。
端容貴妃那張清絕、幽麗的玉容上笑意淺淺,柔聲說道:“這會兒看著天色應該差不多了。”
宋皇後笑道:“子鈺這次凱旋回來,應該能在家待上一段時間,也不能總是和鹹寧聚少離多的。”
說著,看向正在與李嬋月低聲說著話的鹹寧公主。
鹹寧公主聞言,抬起螓首,粉膩玉頰羞紅如霞,說道:“母後,先生他都是忙的國家大事,要為父皇分憂,兒臣不妨事的。”
這麼久時間不見,她也有些惦念先生了。
端容貴妃道:“子鈺這一二年也不容易,從南到北,就沒有閒著,現在北邊兒終於初定了一些,也該好好歇息一段時間才是。”
這就是丈母娘心疼女婿,當然也是賈珩有資格做著端容貴妃的女婿。
坐在鹹寧公主身側的八皇子陳澤,揚起一張俊朗、白淨的小臉,猶如點漆的眸子裡,見著一抹擔憂之色,問道:“姐姐,姐夫他回來了?”
因為,崇平帝賜婚的聖旨,已經傳至神京。
“娘娘,熙和宮那邊兒已經降了賜婚的聖旨。”一個嬤嬤進入殿中,對著正在說話的麗人,低聲說道。
殿中的幾人笑意盈盈,有妃嬪就笑著說道:“這個時候是該降著聖旨了。”
宋皇後看向端容貴妃身旁神清骨秀的少女,輕聲說道:“鹹寧,以後與子鈺在一塊兒,再不要使你的公主脾性,過了門以後,不要欺負嬋月。”
其實想說著不要欺負那秦氏,但想了想,又有些不合適,遂改口說道。
鹹寧公主一張如昆侖山顛雪蓮的玉頰羞紅如霞,眉眼低垂,羞嗔道:“母後,我哪有使著公主脾性?”
一旁的清河郡主小臉也紅撲撲,此刻迎著宮廷中一眾貴婦的目光,芳心羞澀莫名。
她和表姐這就要嫁給先生了。
宋妍明眸閃了閃,看向鹹寧公主以及李嬋月,麵色怔了怔。
暗道,鹹寧表姐和嬋月表姐就要嫁給那位衛國公了嗎?
宋皇後轉而問著鹹寧公主,關切問道:“那秦氏聽說有孕了?”
鹹寧公主柔聲道:“秦姐姐的確有了身孕,有了好幾個月了,我上次見著都挺著大肚子,我說告訴先生,她說擔心先生在前線打仗分心,就沒有讓我遞送著軍情。”
在賈珩不在京的這段時間,鹹寧公主也時常向寧國府而去,尋著秦可卿敘話,而李嬋月倒是去大觀園尋黛玉說話。
宋皇後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她其實也不容易。”
本來該等著懷著肚子,然後自家夫君立功封著國公,一同雙喜臨門的,結果……現在同樣是雙喜臨門。
這次雖說是兼祧寧榮兩房,而且鹹寧與子鈺兩情相悅,但是人家秦家女畢竟早早進的寧國府門。
端容貴妃丹唇微啟,柔聲說道:“宮裡尚藥局,有善於調養孕婦身子的女官,打發過去寧國府,幫著她調養胎兒。”
宋皇後笑了笑道:“尋常百姓之家的醫官就好,不過可以多賜一些絹帛。”
畢竟是在宮裡宮鬥了不知多少年的貴人,端容貴妃反應遲鈍一些,但也漸漸明白過來味來。
如是請著宮裡尚藥局的女官,容易讓人會錯意。
……
……
此刻,偌大的熙和宮中,一眾文武群臣觥籌交錯,氣氛漸漸喧鬨、熱烈起來。
賈珩與一旁的軍機大臣施傑飲著酒水,麵上不見絲毫醉態。
此刻,也頻頻看向不遠處正在舉著酒盅飲酒的武將。
這等酒宴,最容易出現武將一時喝多,然後酒後失態,埋下殺身之禍引子的事來。
崇平帝也舉起酒盅飲了幾杯,凹陷的臉頰有些紅潤,瘦鬆雙眉下的目光,明亮剔透,晶瑩閃爍。
酒入愁腸,心頭的一些瑣碎情緒,難免翻湧而起。
看向下方一眾朝臣,崇平帝舉起酒盅,道:“諸卿。”
下方群臣聞言,紛紛放下酒盅,目光崇敬地看向那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皇者。
崇平帝麵色複雜,感慨道:“隆治二十七年,遼東失陷,天下震動,之後北方再無寧日,況自崇平年間,虜寇數次南侵,北方烽火一歲兩警,不知多少漢家百姓淚灑胡塵。”
此刻一杯酒下肚,這位中年天子心頭的愁緒,正在瘋狂滋長起來。
內閣首輔韓癀眉頭之下,輕聲說道:“聖上即位以來,勵精圖治,為中興大漢夙興夜寐,如今天命維漢,虜酋授首,正是我等大漢臣民奮發有為,再肇華夏之基之時。”
此刻,殿中文臣聽聞此言,也都紛紛說著。
崇平帝笑了笑道:“諸卿所言甚是,如子鈺《平虜策》所言,如今漢虜之局,方為相持階段,想要戰略反攻,還要我等君臣攜手並進。”
說著,看向那坐在右手頭一個木案後的蟒服少年,輕聲說道:“子鈺,昔日在熙和宮中所上《平虜策》言猶在耳,原本說著還要五年時間,方有今日,子鈺真乃國士也。”
當時,賈珩說著需要五年時間,就可形成相持之局,而如今並沒有五年,賈珩就還崇平君臣一個強大的大漢。
而且就是在這熙和宮中,當初還唇槍舌劍,不少朝臣反對著賈珩所言,但現在再看,昔日之沸議,不言而明。
經過這段時間,皆是一一實現賈珩所言。
而一些記憶還不錯的朝臣,再次看向那蟒服少年,心神多少就有些複雜。
不管永寧侯如何少年得誌,但這份能打仗的能耐,眾人不得不膺服於心。
賈珩起得身來,拱手拜道:“是聖上德威庇佑,方有今日邊塞初定,臣等不過略儘臣子本分,不值當聖上盛讚。”
崇平帝笑道:“子鈺過謙了。”
不過,不驕不躁也是好事。
就在這時,從殿外來了一個內監,行色匆匆。
殿中群臣看向那內監,心頭不由微詫,暗暗猜測。
隻見那內監行了一禮,輕聲說道:“陛下,上皇打發了人過來,想一觀皇太極人頭。”
群臣:“……”
賈珩也放下酒盅,心頭湧起一股古怪。
奴酋授首,老爺子似乎也想湊這個熱鬨。
因為今日是崇平帝的宴場,太上皇也不好來到前殿湊熱鬨,去搶著唯一主角——崇平帝的風頭。
殿中群臣聞言,心思也多是複雜莫名,不少官員將羨慕的目光投向那蟒服少年。
武勳堆中端坐的南安郡王,眉頭緊皺,一杯一杯喝著悶酒,心頭冷笑。
現在就是那小兒風頭正盛之時,不爭一時之氣。
所謂水滿則溢,月盈則缺,來日方長著呢。
崇平帝點了點頭,吩咐道:“戴權,將奴酋之首送至重華宮,以供太上皇觀閱,待明日太廟獻俘。”
戴權應命一聲,然後拿著盛放著頭顱的錦盒,向著重華宮行去。
待小小插曲過去,殿中絲竹管弦聲音大起,氣氛漸漸推至高潮,推杯換盞,氣氛喧鬨。
額哲放下手裡的酒盅,目光逡巡過一眾朝臣,心頭暗暗留意,對大漢朝的朝局觀察著。
就這般,一場凱旋宴飲直到午後未時,殿中群臣漸散,而崇平帝仍是單獨留下了賈珩向著後宮而去。
崇平帝微笑了下,說道:“子鈺,鹹寧和嬋月在坤寧宮等著你呢。”
“聖上……”賈珩輕聲說道。
“還喚聖上?”崇平帝麵帶微笑,問道。
賈珩怔了下,迎著天子的目光,拱手說道:“父皇。”
從聖旨宣讀的那一刻,幾乎可以說用封建時代最高效力的詔書,為賈珩與鹹寧公主、清河郡主的婚事背書,從現在而起,喚著天子為父皇倒也沒有什麼。
當然,在朝會之時,還是以君臣相稱。
崇平帝麵上這才現出滿意之意,笑道:“子鈺,你與鹹寧成婚以後,多在京裡待一段時日,多陪陪妻兒,如果邊事不急,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賈珩道:“聖……父皇,天津衛水師重建事宜,以及山東軍務整飭方麵,宜早不宜遲,微臣打算等過兩個月就去查邊,全力整飭邊務。”
迎著崇平帝的眼神,賈珩改口喚著“父皇”。
崇平帝臉上這才現出滿意之色,溫和說道:“子鈺,你府上的夫人已有了身孕,回京這段時間多陪陪她罷。”
賈珩聞言,心頭一驚,低聲說道:“這……”
在離京之前,他與可卿就不避著了,幾乎是衝著讓可卿有孕來的,如此一來,現在有著身孕倒也不稀奇。
隻是可卿也不給他寄封信提著此事。
翁婿二人說話之間,已然來到坤寧宮。
坤寧宮中的宋皇後與端容貴妃,聞聽崇平帝與賈珩到來,領著一眾妃嬪出了宮門相迎。
“微臣見過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賈珩向著後妃兩人行禮,聲音清朗,目不斜視。
上次就被鹹寧發現,再不可犯先前之錯誤。
宋皇後體態雍美,兩道蛾眉之下,眸光含笑地打量著那少年國公,彎彎柳眉之下,美眸柔波瀲灩,伸手虛扶著,說道:“子鈺快快請起。”
端容貴妃那張清麗臉蛋兒上,同樣掛著笑意地看向那少年,一雙清麗美目中同樣蘊著滿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