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周長史肩頭的錦衣校尉,先一腳狠狠踢在周長史腿彎兒處,令其跪倒於地,然後,一個百戶擼起了袖子,掄圓胳膊,朝著周長史的臉頰狠狠扇去。
“啪啪……”
幾個耳光打下,周長史頓時發出聲聲痛哼,原本瘦弱的臉頰腫起有半指高,嘴角滲出點點鮮血,滴落在頜下胡須和官袍前襟上,但這位王府長史官,目光怨毒地盯著那蟒服少年。
內務府一眾吏員,心頭驚懼。
這是忠順王府長史官,就這般被當眾毆辱!
原本還在掙紮的慎刑司郎中杜京,則停了掙紮之意,微微低著頭。
戴權見得此幕,暗暗點頭。
明明是來炮製你的,可不是和你講道理的,對抗錦衣府衛,致使衛卒執兵相峙,這落在外人眼中,感觀如何?
用後世之言,極大地抹黑了皇室形象,動搖了皇帝威信!
而不管是內務府,還是忠順王府長史,都算不上朝官,也與“兩榜進士”的士林,半毛錢關係沒有。
就在這時,曲朗自官廳外進來,拱手道:“都督,卑職剛剛來時,羅郎中被周長史的幾個扈從朝梁上懸掛,勒暈了過去。”
周長史隨身扈從顯然不蠢,不會先勒死了人,再往梁上掛,而是直接堵了嘴就往房梁上掛,這樣就能造成一種“畏罪自殺”的假象。
周長史聞言,瞳孔劇縮,一顆心沉入穀底。
賈珩沉聲道:“對朝廷欽犯殺人滅口,爾等好大的膽子!”
周長史麵色倏變,絕望襲上心頭。
賈珩沉聲道:“為毀滅罪證,殺人滅口,戕害同黨,爾等三人皆係羅承望一黨,來人,將三獠全部鎖進囚車,押入詔獄,嚴刑拷問!”
“是!”
隨著一眾錦衣府校尉的應命之聲響起,周長史、杜京、謝善三人都被反剪著手,向著錦衣府詔獄押赴。
賈珩轉頭看向其餘五司郎中以及內務府大小吏員,目光一一掃過或年輕、年老的麵容。
眾人都是低下了頭,目光躲閃,臉色蒼白,不敢而視。
“本官領受皇命,察察皇陵坍塌一案真凶,皇陵既為內務府會同工部監造,二衙當有嫌疑!工部相關之官,皆已下獄鞠問,內務府營造司郎中羅承望作為主事官,罪莫大焉,而會稽司郎中謝善掌錢糧度支,也未必不知,爾等如有對此案知情者,皆可如實道來,如有相隱罪證,知情不舉者,一並同罪!”
眼前五司官吏,也不敢說都是清廉如水的好官,但也不會各個與皇陵一案有關聯。
因為人多嘴雜,極容易走漏風聲。
目前而言,工部兩位堂官全部涉案,內務府則是營造司郎中羅承望為直接經辦人,而都會稽司郎中謝善可能做了一些協助工作,至於其他內務府官吏,知道一些隱情,卻假裝不知。
內務府一眾官吏,聞聽那少年權貴出言,麵色變幻,皆不敢應。
賈珩吩咐著經曆司的經曆,將內務府的吏員一個個帶至抱廈問話。
做完這些,賈珩轉而看向戴權,道:“戴公公,如今內務府吏員涉案,衙署諸般事務停滯,還需公公向聖上請問旨意。”
內務府作為一個龐大機構,經此一事,勢必要換人執掌,雖他想讓荔兒操持,但這事……謀劃都不能謀劃,隻能順其自然。
戴權笑道:“咱家回去稟告聖上,當然,子鈺麵上陳奏此案時,也可進奏。”
正如先前所言,戴權還真將自己定位在協助賈珩的角色中。
賈珩看向內務府一應官吏,耐著性子,坐在椅子上等了會兒,吩咐道:“將營造司所有賬簿,以及會稽司的備案帳簿封存歸箱,儘數搬到北鎮撫司,點驗核對,不得有誤!”
這一次既要拔出蘿卜帶出泥,那麼對內務府的賬務也當查一查。
掌刑千戶季羽,拱手稱是,而後領著人前往會稽司、營造司的案牘庫,搜尋賬簿以及來往公文。
雖然……都是做好的假賬。
而就在內務府官廳被一股凝重如冰的氛圍籠罩時,一個錦衣府衛士從廊簷下快步而來,拱手道:“都督,營造司郎中羅承望已醒了過來。”
“哦?”賈珩聞言,麵色微緩,問道:“人在何處?”
“都督,人已帶至廊下。”錦衣府衛士應道。
賈珩對一旁的戴權說道:“戴公公,不妨一並見見,看看他說什麼。”
戴權點了點頭,應道:“見見也好。”
“將人帶進來!”賈珩麵色微頓,沉喝道。
如果有了羅承望的口供,然後他“順藤摸瓜”搜查忠順王府,再將一應罪證啟獲,而他先前拿到賬簿的過程,也就更為自然而然,不會引起天子“事後複盤”的猜疑。
不多時,幾個錦衣校尉架著營造司郎中羅承望,舉步進入官廳,這會兒羅承望官袍淩亂,白淨的臉頰上,還有懸梁之後的“豬肝色”印記殘留,隻是精神狀態看著還好。
賈珩擺了擺手,示意錦衣校尉不用逼其下跪,問道:“羅郎中,鬼門關前走一遭兒的滋味如何?”
羅承望立定身形,看著對麵的少年,聲音有些打顫兒,道:“可是賈大人當麵?”
比起周長史與賈珩沒少打交道,在內務府任事的羅承望,還真沒見過賈珩,隻是常聽忠順王和周長史背後唾罵,“賈珩小兒”雲雲。
賈珩道:“羅郎中,你是聰明人,本官也就不繞圈子了,恭陵坍塌,事出蹊蹺,其間定有貪腐弊案滋生,你作為經辦之官,應知細情,於所知所見不得隱匿,如實言來!”
然而,羅承望卻閉上眼眸,道:“下官不知賈大人在說什麼,恭陵銀兩撥付,支取物料,工部、內務府皆有賬簿備案,大人一查即知。”
賈珩聞言,打量了一眼羅承望,倒與他先前所想大為不同,按說忠順王都要除掉此人,這時候不應倒戈一擊?
許是自知必死,抵死不認,以求家眷安然?
在皇陵監造上出現貪腐弊案,毋庸置疑,基本是要殺全家的。
如果竹筒倒豆子,隻怕也難逃夷族命運。
賈珩轉念之間,已把握其人心思,對著一旁的戴權道:“戴公公,不如先帶回詔獄,再作計較,如何?”
戴權如“複讀機”一樣,道:“那就帶回詔獄訊問。”
戴權原就是過來監督賈珩辦案的,事實上,哪怕將此案交付三法司會審,大內方麵也會派人隨同勘問,旁觀辦案,以作監督。
賈珩也不多言,擺了擺手道:“押過去。”
自此,除忠順王府和戶部外,工部和內務府涉陵寢監造之相關吏員,悉數緝捕拿問。
“還有一地,就是戶部……”賈珩凝了凝眉,思忖著。
皇陵工程不僅僅事涉工部和內務府,還有戶部也在其中。
梳理恭陵的建造流程,就是戶部撥銀,工部和內務府會同承建,由一位國家親王總管事務,協調諸部衙。
戶部作為撥銀方,肯定要為銀子去向負責,而據琪官兒所言,戶部侍郎梁元涉案其中。
但是太上皇的旨意,並未提及戶部,這也是正常現象,因為不是直接責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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