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晉陽應該也不會吧。
“你這是……和三姐兒還有鳳嫂子學壞了啊。”賈珩輕聲說道。
原本向錦被裡鑽去,正要輕吐慢送的秦可卿,愣了下,這叫什麼話?難道夫君也被三姐和鳳嫂子……
“改天我也伺候伺候你,給你賠禮。”賈珩也掀開被子,輕聲說道。
再是唇槍舌劍,經過先前,現在也有些酸累。
過了一會兒,賈珩起得身來,倒了一杯茶,遞給秦可卿,道:“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秦可卿“嗯”了一聲,飲下茶水,也不再多言,而後將臉頰緊緊貼在賈珩心口,聽著少年有力的心跳,也不知何時,隻覺得一股困意襲來,不多時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安然進入夢鄉。
……
……
時光如水而逝,不知不覺就又是兩天過去,恭陵貪腐一案塵埃落定,而關於工部一應吏員缺額,卻引起神京城大小官吏矚目,神京城中有誌兩位部堂的官吏,都在為之活動、奔走。
這兩天,賈政去了通政司供職,賈珩則是值宿軍機處,賈家也漸漸從賈政升至四品的喜悅中恢複平靜。
這一日,大明宮,含元殿。
殿中,半晌午的陽光投映在殿中一群頭戴黑色烏紗,服緋色官袍的大漢官吏身上。
崇平帝端坐在金鑾椅上,召見群臣議著工部兩位侍郎出缺兒之事。
這次廷推由吏部與內閣共同主持,六部九卿、左右都禦史,國子監祭酒等在京三品官,會推工部左右侍郎人選。
不同於閣臣並吏、兵兩部尚書,會有科道參與,分為東西兩邊兒,共議人事,一薦一劾,這次廷推按製並未有科道。
故而,相比大朝,議事官吏倒沒有那般多,也就是二十來名官員,除國子監祭酒為從四品外,皆是三品官。
崇平帝蠶眉之下,如點漆的眸子明亮熠熠,目光沉靜,掠向下方官員,沉聲道:“前日朕令諸卿推舉工部缺額之堂官,今日可有名目?”
內閣次輔韓癀手持笏板,拱手道:“啟稟聖上,臣自接聖命後,與考功、文選二清吏司,準備在京資曆合適之官員名冊,備諸位同僚查察、參酌,大體確定幾人,然與楊閣老商議名單時,分歧較大,還望恭敬聖裁。”
“都是什麼分歧?”崇平帝麵色不變,瞥了一眼楊國昌,問道。
楊國昌蒼聲道:“聖上,潘、盧二人及工部相關吏員貪腐一案誠為我大漢立國以來未有之事,觸目驚心,震動朝野,究其緣由在於內閣管束不嚴、吏部選人失當、都察院糾彈不及,是故老臣以為,此次廷推應不待名目揀選,共議人選,聚之禦前,由聖上評價賢愚、長短,聖心決斷。”
如果按著以往廷推流程,由吏部主持,九卿以及在京三品官共議,大致擬定一個五六人的名單,備崇平帝圈用,如果不滿意,那崇平帝就可令再推。
但這種推薦流程,往往根據得票數而定,楊國昌現在手下兩位戶部大將都赴南巡鹽,左副都禦史彭曄也至南河巡堤,如按著此例,這下子就吃了虧,故楊國昌以此理由不允此事,遂與韓癀分歧。
崇平帝皺了皺眉,旋即眉頭舒展開來,點了點頭道:“楊閣老所言,也有一定道理,工部貪腐自上而下,幾罕有官吏幸免,這次廷推需得慎重,允奏。”
韓癀聞言,心頭一歎,暗道,果然是打壓他浙人。
經過短暫的沉默,禮部侍郎龐士郎,率先出言道:“聖上,微臣舉薦鴻臚寺卿魏良平接任工部左侍郎之職,魏良平在鴻臚寺秩滿兩任,勞苦功高,按例當遷。”
鴻臚寺卿原就是三品官,而魏良平也是齊黨中人,哪怕按著正常遷轉,調任工部侍郎,似也沒有什麼不妥。
這時,鴻臚寺卿魏良平麵色微頓,微微垂下眸光,靜聽聖裁。
崇平帝卻是沉吟了好一會兒,目光掃過眾官吏,問道:“諸卿以為鴻臚寺卿魏良平可堪其任?”
此言剛剛落下,右副都禦史張治出列,麵色凝重,開口道:“臣以為魏良平不賢不直,難堪其任,都察院京察訪冊中,科道吏員多言其浮躁不謹、私德不修,平日流連勾欄,行事荒唐無狀,六部部堂皆為百官矚目效遵,當選賢良方正之人,以為品行德範,還望聖上明察、慎用。”
品德從來都是攻訐同僚的最佳借口。
至於浮躁、不謹,從來都是京察中高頻出現的詞彙,配合著不修私德,流連勾欄,更是指責其品行有虧。
這時,聽著張治的攻訐之言,魏良平已是怒目而視。這個張治好生歹毒,這是要斷他青雲之路,他身為鴻臚寺卿,接待四方蕃邦使節,帶人領略一下大漢風華,分屬應當,竟得此品德指摘,簡直豈有此理!
崇平帝沉聲道:“魏良平從無在部衙任職事務經曆,不好轉遷工部。”
雖未說私德之事,但話裡話裡也是否了。
張治麵色怔了下,拱手道:“聖上明鑒。”
這時,內閣首輔楊國昌麵色微冷,蒼聲道:“聖上,老臣舉薦國子監祭酒劉瑜中,該員為官耿介,廉直之名為海內稱頌,可遷任工部,督問部事,以正工部貪鄙之風。”
國子監祭酒雖為從四品,但屬清貴要職,彆說工部侍郎,縱是禮部侍郎也有資格轉任。
崇平帝麵無表情,淡淡說道:“劉瑜中分屬清流,雖官聲斐然,然少於部衙磨勘,是謂明於經史而不通庶務,工部方經大動,諸事紛繁,又需操持工程營造,清流之官缺乏庶務之能,就不用再推了。”
此言不僅否決了內閣首輔楊國昌的提議,還加了一條,清流不讓推,也頗是打亂了一些人的計劃。
下方的劉瑜中麵色微頓,一撩衣袍,恭謹拜謝道:“聖上知人善任,微臣敬服。”
這時,禮部侍郎姚輿拱手道:“聖上,臣舉薦大理寺卿王恕,年高德劭,公正賢明,可至工部遷為侍郎,謹肅部衙風紀,望聖上鑒納。”
大理寺卿王恕撇了一眼姚輿,他為大九卿,除非尚書或者吏部侍郎出缺兒,他是不會從大理寺動彈分毫的。
當然,如是有進階尚書之機,再調任工部過渡倒也不可,因為陳漢官製,如入內閣,當領部務。
“大理寺暫離不得明晰律令、老成持重的法吏主持審讞政令,辨明冤枉。”崇平帝淡淡說著,再次否決這一鑒選。
姚輿聞言,麵色頓了下,徐徐而退,拱手說道:“聖上明鑒。”
吏部左侍郎周廷機,手持象牙玉笏,高舉額前,朗聲道:“臣舉薦大理寺少卿唐貴,其剛直不阿,清風峻節,可升任為工部右侍郎,整飭部務,嚴肅貪瀆,還請聖上鑒納。“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唐貴其人,朕素有聞,已於近日著其巡撫湖廣,查察不法,俟回京後另有委用,不好再轉調工部。”
韓癀見得這被連連否決一幕,心頭已經是蒙上一層厚厚陰霾,而到了嘴邊兒的舉薦太常寺卿郭永昌之言也咽了回去,他決定看看情況再說。
吏部右侍郎方元震,整容斂色,卻在韓癀身後出班,高聲奏道:“太常寺卿郭永昌,官清似水,晨兢夕厲,可遷任工部,微臣謹請聖上斟酌。”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太常寺與鴻臚寺一般無二,工部方曆大動,需能臣乾吏協助趙卿整飭部務,振奮有為。”
吏部右侍郎方元震聞言,麵色微動,徐徐而退。
這下子,浙黨連續舉薦的兩個人都被否決,浙黨一些官吏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含元殿中,隨著時間流逝,一位位大臣舉薦,皆被崇平帝否決,或是不允,或是再議,或是各種各樣的原因,及至正午,偌大含元殿一下子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主要有資格廷推的人選也有限,因為限定了資曆、官品,其餘五部侍郎多不想去工部轉調,那麼就隻能在寺監主副官或者都察院僉都禦史中挑挑揀揀,當然也有兼任副都禦史的諸省巡撫,以及藩臬兩司官員,但即使這般推舉下來,仍然沒有合乎崇平帝心意者,或者說,齊浙兩黨舉薦的人,崇平帝是一個都不想用!
至於一司郎中,一般而言按著常規流程,屬於超擢,也就是阻力很大的一類,必須有可以站得住腳的理由,故而,也沒有人會浪費自己手中名額,推部衙郎中司官。
就在殿中氣氛陷入短暫的停滯,兵部侍郎施傑麵色一肅,正要舉著象牙玉笏出列,但不想卻慢了一些。
左都禦史許廬手持象牙玉笏板,開口道:“微臣舉薦工部營繕清吏司郎中秦業,該員廉能清正,於工部勤勉用事,兢兢業業近三十載,從一微末科吏而至主司郎中,恪儘職守,從無疏失,先前更因不願與潘盧二人沆瀣一氣,而為同僚陷害、排擠,臣以為聖上可予特簡拔擢,方不失選賢舉能之意。”
此言一出,殿中眾臣倏然一寂。
一司郎中,這是五品官兒吧,這也能調任工部部堂?
嗯,也不是沒有先例,在太祖、太宗年間例子要多一些,至隆治年間後,要少一些,部司郎中多調任外省藩臬衙司,以為佐貳。
殿中一些人眉頭皺緊,原本因被排除清流打亂計劃,沒有合適資曆人選推舉的官吏,也有些臨時起意推舉著手下郎中,但轉念之間,就打消此念。
無他,不說資曆是否合適的問題,讓自己的屬下和自己平起平坐,也沒有這個道理。
而且隻有身為黨魁的閣臣,才有資格推著本派係中一司郎中超擢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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