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解釋為何前兩日未曾前來的緣故。
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母也笑了笑道:“義哥兒媳婦兒客氣了,昨個兒見著來問候的嬤嬤,快請坐。”
這時,嬤嬤搬過繡墩,待王義媳婦兒落座,其所帶的女兒王姿,也在薛姨媽笑意盈盈的招呼下,向著寶釵而來,喚了一聲:“寶姑姑。”
寶釵微笑點了點頭,拉過王姿的小手,柔聲問道:“這幾天,姿兒在家裡做什麼呢?”
“跟著嬤嬤學作女紅呢。”王姿十二三歲,聲音多少帶著幾分童音的稚嫩、糯軟,而且似有些怕羞,微微垂下螓首,不時拿眼打量向湘雲、黛玉幾個姊妹。
寶玉此刻幾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王姿,對這個與他年齡差不多少的侄女,他見著也有幾分親近。
王義媳婦兒笑著與賈母寒暄罷,看向一旁的劉姥姥,笑道:“這位老人家看著麵生的見緊,不知是?”
鳳姐笑著接話道:“嫂子,這說來還是咱們家的老親呢。”
說著,不待臉上現出驚訝之色的王義媳婦兒相詢,鳳姐將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祖上和王家連宗的事說了。
王義媳婦兒聞言,那張豔麗的瓜子臉上堆起笑意,說道:“原來是劉姥姥,我瞧著方才那麼親切呢,原來是老親了。”
劉姥姥笑了笑,道:“我見著這位太太也親近。”
“我可不敢當太太。”王義媳婦兒連忙說道。
雖然自家婆婆在戰亂中遭劫,但老爺還有幾房姨娘還在,尚輪不到她稱上什麼太太,在家中也隻是奶奶。
賈母這時,接過話頭,問道:“你公公他現在去了北平?”
“去了北平也有半個多月。”王義媳婦兒回答著賈母的問話,笑道:“怎麼不見姑父?”
賈母笑了笑道:“他去衙門了,不過這都近晌了,也該回來了。”
“其實,這次過來還有樁事和姑父請教。”王義媳婦兒忽而開口道。
賈母好奇道:“義哥兒媳婦兒尋著寶玉他老子做什麼?”
王義媳婦兒歎了一口氣,道:“還我家裡那口子,他在西城做了點兒當鋪生意,鋪子裡的吳掌櫃有個兒子是個莽撞的,因為一個客人贖當一個物件兒起了爭執,就將人打了,然後吳掌櫃的兒子現在被關押到五城兵馬司,聽著京兆府那邊兒的意思,要判徒兩年,那家掌櫃是我家那口子的得力人,現在他兒子為了鋪子出了事兒,也無心管著鋪子裡的生意,其實,如果珩兄弟在,也好處置,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但他也不大管著,上次文龍的……我那口子聽說姑父有個門生在京兆府為通判,正是這案子的主審,看能不能輕判一些。”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都是為之一頓,心道,這是求著二老爺,聯絡那個喚傅試的門生,讓人網開一麵來了?
就連薛姨媽麵色都有幾分不自然,心道,你來求人,提她家蟠兒做什麼?
麵對王義媳婦兒的“內涵”,賈母凝了凝眉,替賈珩說了一句道:“這等事兒,珩哥兒從來不管著,聽寶玉他老子說,他現在入值了軍機,操持的都是國家大事。”
見賈母似有作惱之意,王義媳婦兒連忙陪笑道:“老太太,這個我知道,我那口子是那般想著,想著能不能多賠點銀子,請那家人諒解,能不能少在牢裡待著,或者看能不能乾脆把人放了,這事兒尋著傅通判就好了。”
見賈母沉吟,王夫人開口說道:“老太太,這樁事兒如是不麻煩,讓老爺和傅通判說說,看是怎麼個說法,如是確有這麼個賠錢章程,如使些銀子,能輕判一些也是好的。”
賈母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不妥,或者沒有王義媳婦兒說的這般簡單。
不過當著這般多的人,也不好拂了王夫人的麵子。
王義媳婦兒笑了笑道:“我尋思著也是這麼個意思,對姑父都是小事一樁,姑父他現在升了四品官兒,以後就可大用呢。”
她幫著元春那丫頭張羅了不少親事,雖然因為那賈珩從中作梗,但她一番好意,姑母也得承她的人情,這麼點兒小事兒不可能拒絕。
寶釵聽著幾人敘話,尤其是看向王義媳婦兒,杏眸凝了凝,她這個表嫂哪次登門,都沒見什麼好事。
鳳姐嘴角噙起一絲笑意,看了一眼王義媳婦兒,暗道,真是惹禍精。
賈母對這種插手詞訟官司的事多少有些不待見,但礙於情麵,道:“等寶玉他老子回來再說吧。”
幾人正說著話,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從外間來了一個嬤嬤,稟告道:“老太太,二太太,二老爺下了衙,過來老太太這邊兒呢。”
賈母聞言,臉上才重又現出笑紋,說道:“今個兒倒是早一些,鴛鴦擺著午飯。”
鴛鴦連忙應了一聲,嬤嬤、丫鬟開始忙碌起來。
不多時,賈政一身四品官袍,進入廳中,滿麵春風,分明是剛剛回了朝衙,還未更衣,就和賈母敘說。
作為負責印發邸報的衙門,通政司上傳下達,可謂消息雲集之地,在廷推確定人選之後,賈政第一個得知廷推結果,待散了衙後,就來到榮慶堂,賈家與秦家為姻親,秦老先生為工部侍郎,與賈家也可互相幫襯。
眾人這會兒看向賈政,見其滿麵紅光,頗有些詫異。
暗道,難道又有了好事?
賈母好奇問道:“政兒,這是怎麼了,這般高興?”
一旁的王義媳婦兒,也有些疑惑地看向賈政。
賈政瞧見王義媳婦兒,則是詫異了下,問道:“義哥兒媳婦兒怎麼過來了?”
王夫人或許是出於與有榮焉的心理,解釋一句道:“過來慶賀老爺升至通政司,還有樁事兒麻煩著老爺。”
賈政麵色微頓,並未追問是什麼麻煩事。
賈母好奇問道:“政兒,外麵出了什麼事兒了?”
薛姨媽也好奇看了過去,方才的喜事兒可還沒有說呢。
“母親,通政司那邊兒傳信,近日廷推,秦老先生升遷至工部任右侍郎。”賈政一邊兒落座下來,微笑說著。
賈母:“……”
王夫人:“???”
臉上的笑意就是凝滯了下。
工部侍郎?
這……這是正三品的堂官兒?
這……好呀,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那位珩大爺不會對老爺那般好心,有著好事,果然先想著自家嶽丈,而不是同族的人,虧老爺和老太太這幾天,還高興的給什麼似的,那秦業直接由正五品升到正三品,成為高官顯宦,連跳了幾級!
而老爺呢?也才從四品,分明是把老爺當作了添頭兒,說不得,這還是唯恐被人說嘴。
不然,工部侍郎明明有著兩位出缺兒,明明可以給老爺也安排一位,哪怕做不到,那也可以讓那秦業去通政司,老爺留工部,同宗同族,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才是。
王夫人此刻,隻覺這兩天的欣喜為一股怨懟情緒取代。
因為一想到明明可以封著三品誥命,而賈政可為高官顯宦,更是難受的無法呼吸。
寶釵此刻放下茶盅,瞥了一眼麵色變幻、眸光複雜的王夫人,原本為著秦姐姐父親升為三品的複雜心思,此刻窺見這一幕,心頭難免也生出一絲異樣。
姨媽分明是貪心不足,欲壑難填,沒有因姨父升官兒的事兒感激他不說,竟還起了怨懟?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此刻這位在原著中在王夫人跟前兒乖乖女,早已視賈珩和自己夫妻一體,自然站在賈珩的立場考慮。
鳳姐這時將王夫人的神色同樣收入眼底,心頭暗笑,多半是起著旁念。
賈母麵色頓了下,笑道:“這是好事兒,珩哥兒呢,這時候怎麼還沒回來?”
不用想,定是珩哥兒從背後使了力。
賈政點了點頭,感慨道:“秦老先生在工部這般多年,不論是資曆、還是才具,都已足夠,說來,兒子也覺得秦老先生為一司郎中有些屈才,如今遷為工部侍郎,也算是人儘其用,苦儘甘來了。”
這時,賈母忽而問道:“政兒,你上次不是說,工部這次缺著兩位堂官兒?應該還有著一個空缺?”
這似是隨口一問,其實暗藏玄機。
王夫人聞言,就是支棱起耳朵,但麵上不動聲色,留意著另外一位侍郎人選。
隻聽賈政說道:“這次宮裡說,趙尚書回部理事,工部左侍郎就不必實缺兒,寧缺毋濫,應是等再有合適人選,再行補缺兒。”
王夫人聞言,心頭驚訝之餘,心思不由再次活泛起來。
老爺在工部這麼多年,如果等一年半載,直接調任工部為三品官兒,應該也可以吧?
賈母餘光將王夫人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故意說道:“政兒,這侍郎官兒究竟是怎麼選著?你先前的員外郎,難道也沒有機會?”
賈政皺眉道:“母親,這是一部部堂,天下矚目,兒子先前隻為員外郎,何德何能?如是傳揚出去,隻怕兒子要被同僚嗤笑癡人說夢。”
王夫人:“???”
老爺這是在說她癡人說夢?
賈母笑了笑,道:“我想著也是這個理兒,這正五品升正三品,連跨著好幾級,想來都極為難得了,如是從五品……想來更是難如登天了。”
她方才不故意問著,有些人就會起著旁意,心頭不甘,再得了搬弄是非的長舌婦調唆著,鬨得家宅不寧,再起風波。
賈母想著“長舌婦”,不由瞥了一眼王義媳婦兒,卻見其低下螓首,粉麵若有所思。
賈政點了點頭,解釋道:“母親,這次廷推都是文臣推舉,是都察院的許總憲還有工部的趙尚書都舉薦著秦老先生,還有內閣的幾位閣臣一起舉薦著,子鈺是武官兒,甚至都沒有旁聽。”
等下,他也要和子鈺商議商議,這裡究竟是有著什麼門道。
原本他和門生傅試推測,子鈺會請同在軍機處共事的施傑幫著廷推,誰知另有緣故。
薛姨媽笑著打了個圓場,感慨說道:“這朝廷選官兒沒想到還有這般多的門道兒,想來也憑著資曆,比如先來後到什麼的。”
一旁的寶釵聽著自家母親說著什麼“先來後到”,豐潤、白膩如梨蕊的臉蛋兒頓了下,心頭有些不自在。
鳳姐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歸根到底,旁人也隻是建議,最終還是宮裡那位至尊拿主意。”
王夫人臉色淡漠,緊緊捏著佛珠,心頭冷哂。
宮裡拿主意,可天下哪有那般湊巧兒的事?偏偏是那位珩大爺的老丈人?
這裡麵定有著貓膩!
事實上,王夫人雖然神色複雜,心湖洶湧,但其實一言不發,也就一些心思剔透的人,才會留意著王夫人的臉色,猜出一些心思變故。
劉姥姥在一旁聽著幾人敘話,靜靜聽著,暗道,三品官兒,這比四品都厲害,也不知那位秦老先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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