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鳳姐,則是明顯不在狀態,沒有加入這暖場氣氛中。
賈母又道:“他們這些爺們兒,年輕時哪個不是饞嘴偷腥的?這等事兒氣也是氣不過來的。”
說著,拉了一旁的鳳姐,道:“鳳丫頭,你也彆往心裡去,璉兒這個事兒,不能白讓你受了委屈,明個兒就得讓他給你賠禮告惱。”
鳳姐連忙笑道:“老祖宗可彆,落在旁人眼裡,反而又是我嫉妒,不能容人了。”
賈母歎了一口氣,也不再多說,轉頭對著鴛鴦道:“鴛鴦,將寶玉他們都喚出來,用飯吧。”
鴛鴦應了一聲去了。
賈珩老神在在,不發一言。
等眾人重又坐在一桌,共同用飯,方才那種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場麵就怎麼也不複現,氣氛略顯沉悶地用罷飯菜。
賈珩先是起身拱手告辭。
薛姨媽和寶釵見此,也無心多留,告辭離去。
鳳姐這會兒平複了一些心緒,道:“老祖宗,我去幫著照看下。”
賈母笑道:“去罷。”
待賈珩、鳳姐以及平兒、周瑞家的領著薛姨媽和寶釵離去,榮慶堂中的賈母重重歎了一口氣。
好好的雙喜臨門,因為賈璉一事,弄得老大不痛快。
……
……
梨香院
送走了鳳姐和平兒一行,薛姨媽和寶釵坐在後院廂房之中,輕輕歎了一口氣。
“乖囡,你說我們怎麼就偏偏碰上這麼樁事兒?”薛姨媽苦笑道:“還有你哥哥,剛上京就在親戚家裡鬨出這般事兒來。”
寶釵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茶,將茶盅推過去,豐潤、端麗的臉蛋兒上現出淺笑,柔聲寬慰道:“媽,塞翁失馬,焉能非福?哥哥經此一事,也是能吃一塹,長一智呢。”
薛姨媽皺了皺眉,說道:“乖囡,你覺得今個兒是怎麼一遭事兒?這公侯子弟,怎麼做下這檔子事兒來?”
寶釵輕聲道:“一大家口子,有賢有愚,哪能個個都稱心如意,能有一兩個頂門立戶的就已夠了。”
薛姨媽感慨道:“也是這個理兒,這珩哥兒……倒是個厲害的人物,你先前不是讓人打聽這珩哥兒了嗎?”
寶釵輕輕點了點頭,道:“打發了人出去沒多久,現在還沒個準信兒。”
就在母女說話的空檔,薛蟠大步進來,晃悠著大腦袋,甕聲甕氣道:“妹妹要打聽什麼?可是珩表兄?”
卻是薛蟠挨了幾個耳刮子,又是嬉皮笑臉地進來,倒也不記仇。
畢竟,其人在原著中被柳湘蓮按在泥水裡揍,事後都和柳湘蓮兄弟相稱。
寶釵凝了凝秀眉,問道:“哥哥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在前院坐了一會兒,陪著幾個下人說了會兒話,這珩表兄的出身,我可算是知道了。”薛蟠撓了撓腦袋。
“怎麼說?”薛姨媽和寶釵齊聲問道。
薛蟠笑道:“原本寧府的旁支兒,後來東府的珍大哥想要搶他未過門的媳婦兒,被他捅破天了,說是上了封辭爵的奏疏,然後領兵出去剿寇,就封了三等什麼將軍來著,對了,還寫了一本話本,在神京城混得好大名頭兒。”
薛蟠雖三言兩語說得不太清楚,但也現出冰山一角。
薛姨媽看向一旁的寶釵,卻見自家女兒臉上現出思索之色。
寶釵輕聲說道:“咱們在京中的營生鋪子,那些掌櫃的想來知道細情,待下午領將過來相詢,順便也將賬目核對了。”
薛蟠:“……”
薛姨媽點了點頭道:“這個主意好。”
傍晚時分,冬日夕陽西下,斜暉照耀在小巧彆致的梨香院中,透過雕花軒窗,將竹葉、芙蓉的影子,投映在不見畫軸遮蔽的雪白牆壁上。
薛姨媽和寶釵入住梨香院後,賈母、王夫人先後派了鴛鴦、金釧過來詢問薛家可有短了什麼沒有。
都被薛姨媽和寶釵謝拒。
而裝飾簡素、不見多少陳設的廂房中,沐浴更衣之後,洗去一身風塵仆仆的寶釵,坐在隻放著幾本書的長條書桌之後,就著一盞燭台,拿著一本藍色封皮的話本凝神讀著。
因屋內地下燃著地龍,倒也不顯寒冷。
一身淡紅色襖裙的少女螓首蛾眉,身材豐潤,肌膚恍若凝脂,神情專注,身後的青紗帳幔素色半新,不見鮮豔圖案。
鶯兒嫋嫋婷婷地端著茶點近得書案之前,輕笑道:“姑娘,都看了快有半個時辰了,總要歇歇眼睛才是啊。”
寶釵聞言,抬起螓首,竟也覺得秀頸有著一些僵硬,將手中的書本合上,夕陽餘暉彤彤如火,為白膩、瑩潤的臉蛋兒平添幾分妍麗,輕笑說道:“不知不覺就沉浸進去,這三國話本寫的是真好呢。”
鶯兒笑著打趣道:“先前姑娘還說辭爵表寫的好呢,也不知這辭爵表比之三國話本,哪個更好一些?”
寶釵接過鶯兒遞來的茶盅,飲了一小口,輕聲道:“奏表和話本又大不相同,珩表哥奏表寫得情真意切,觀之令人動容,無怪乎能得了士林的讚頌,至於話本,這是最觀心胸氣度,而這等論史之作,非學貫古今,洞達世情不可為之了。”
經過在京中鋪子的一些掌櫃的敘述,薛姨媽和寶釵也知道了賈珩的事跡。
鶯兒笑了笑,說道:“這珩大爺倒不僅僅會寫話本,還能帶兵打仗,姑娘,你說這算不算是戲文上常說的文武雙全了?”
寶釵明亮、清澈的水杏眼眸眸光熠熠,輕聲道:“說上文武雙全,倒也沒錯的。”
主仆二人說著話,寶釵笑了笑,又問道:“香菱呢?”
鶯兒笑道:“我教她打絡子呢。”
這時,香菱似乎聽到裡間的聲音,就是進得廂房,問道:“姑娘喚我?”
寶釵看了一眼香菱,輕聲道:“沒什麼事兒,你去忙吧。”
香菱呆呆“嗯”了一聲,轉身去了。
鶯兒壓低了聲音,道:“姑娘,太太剛剛去夫人那邊兒問待選的事兒,也不知是個什麼結果兒。”
寶釵聞言,玉容微頓,明眸中泛起憂慮,輕聲道:“先看禮部這一遭兒。”
她生來體內藏著一股熱毒,需得冷香丸鎮服,又因出身商賈,還有兄長他剛剛在南省闖下人命官司……待選入宮,多半是渺茫至極了。
與此同時,王夫人院裡,薛姨媽帶著同喜同貴兩個丫鬟,來到王夫人屋裡做客,兩姐妹敘話之間,同樣在說待選的事兒。
薛姨媽笑道:“姐姐覺得寶丫頭那邊兒?”
王夫人凝了凝眉,輕聲道:“妹妹,咱們姐妹也不瞞你,宮裡隻怕不是這般好入的,我那大姑娘,你也知道,當初也是費了不少工夫,但現在宮裡,好多年了,銀子往裡也沒少使,都沒個動靜,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說到最後,王夫人重重歎了一口氣。
薛姨媽聞言,心頭也有幾分憂色,問道:“姐姐,那你覺得寶丫頭待選一事還往禮部報不報?”
王夫人想了想,雖自己不看好,但若不讓自家妹妹嘗試一下,會落埋怨,就道:“這個事兒不能心急,先往禮部遞上名姓籍貫,看禮部那邊兒的意思。”
其實,她方才覺得寶釵那丫頭看著不錯,老太太都說是個有福氣的,若是親上加親,可以和她家寶玉撮合到一塊兒。
薛姨媽輕聲說道:“隻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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