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堯靈光一閃,覺得此事或許是一個將功補過的契機,派了得力人手南下兩淮鹽場,刺探消息。
賈珩皺了皺眉,道:“陸敬堯此舉,隻怕會打草驚蛇,先讓人密切留意著。”
在他看來,陸敬堯估計是旁觀了他以錦衣府探事,在東城三河幫一事上的雷厲風行,在這兒照貓畫虎來了。
隻是……
“兩淮之地,人家經營的鐵桶一般,勢力盤根錯節,說不得下到鹽官,上到巡撫,藩台臬司都有打點,錦衣府的力量在神京強大,但到了淮揚之地,力量何其薄弱,弄巧成拙是大概率事件。”
賈珩思忖著,歎了一口氣。
真就……我上我也行。
曲朗沉吟了下,道:“大人,卑職手下的人不好盯著陸同知,容易被發覺,卑職向大人推薦一個人,南鎮撫司的趙千戶,如果由趙兄派人,會隱密許多。”
沒有正當理由,盯著上司,北鎮撫司一係的人手,一來心有疑慮,二來麵孔也熟,容易被察覺。
反而是南鎮撫司,專職內部緝查不法,反而行事便宜。
賈珩凝了凝眉,道:“趙毅?”
他與趙毅的交情尚可,其人升任南鎮撫司千戶也有他出得一份力,隻是並不意味著就可以托之以腹心。
“趙千戶想要拜訪大人,但一直得不著機會。”曲朗低聲道。
賈珩聞言,心頭微動,知道這是交好之意。
在他成為一等雲麾將軍之後,再加上都督果勇營一軍,聖眷日隆,打起的政治旗幟,也有了一些號召力。
如趙毅這等舊交,先前還有一些矜持,隻幫忙做一些不違背原則的事,但現在明顯有些坐不住了。
賈珩沉吟道:“他也是老熟人了,他若有此心,就暗中派人留意著陸敬堯,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雖知陸敬堯大概率畫虎不成反類犬,但他現在也沒理由阻攔陸敬堯的積極表現,因為作為錦衣同知的陸敬堯,遍灑探事監察兩京一十三省,為天子分憂,這幫助兩淮鹽務搜集信息,這是恪儘職守的表現。
賈珩轉而又問道:“紀英田呢?”
曲朗道:“紀大人最近倒是沒什麼事兒,倒是仇都尉,最近在派人手往北邊,刺探東虜敵事。”
賈珩麵色古怪了下,道:“他因藍千戶被聖上訓斥過後,倒是機靈了一些。”
能在錦衣府混的,就沒有傻子,這陸敬堯和仇良,分明是在“跟風”他,見他因此得了聖眷,青雲直上,就開始尋找“聖眷密碼”。
然後,陸敬堯往南,仇良往北。
“不用管,先讓仇良忙碌著,但藍千戶那邊兒,你要對接好,仇良既這般熱心東虜,若他才乾優長,明年開春調他到北平去。”
因為經略安撫司下轄軍情司,在構建之後,肯定要抽調大量人手,既然仇良這麼熱切東虜敵事,調任北疆,也算求仁得仁。
李瓚赴任經略安撫司,他作為軍情司的首倡者,舉薦一兩個人,都是隨口一提的事兒。
曲朗聞言,麵色微頓,心頭就是狂跳。
仇都尉一走,北鎮撫司的鎮撫使……
賈珩點了點頭,道:“那先這樣罷,等晚上,我在府中置備了酒宴,你晚上帶著趙千戶過來一同聚聚。”
自歸來之後,他還未宴請果勇營麾下的將校,正好晚上宴請一番,商議整軍之事。
“是,大人。”曲朗應命一聲,起身,離去。
賈珩坐了一會兒,起身,正要返回內廳。
而忽地這時,就聽得外間仆人稟告,道:“大爺,王家大爺來下請帖來了。”
“王義?”
賈珩凝了凝眉,道:“就說我不在,接了請帖,讓人打發他回去。”
仆人道:“王家大爺先去的西府,請了政老爺,一同在花廳說要見大爺,還有梨香院的薛家大爺。”
賈珩麵色頓了頓,暗道,這個王義分明是故意的,這是擔心他不見,先往西府請了賈母,然後請了賈政一同過來,又捎帶上一個多半是看熱鬨的薛大腦袋。
他為賈族族長,不可能連同族的賈政也晾著。
想了想,道:“這就過去。”
花廳之中
王義此刻坐在梨花木製的椅子上,品著香茗,一旁坐著賈政,下首坐著笑嗬嗬的薛蟠。
王義年歲三十左右,一身織工精美的蘇錦長袍,外披裘氅,其人身形挺拔,麵皮白淨,鼻下留著一撮胡須,一雙陰沉眼睛望著寧府懸著的中堂畫。
上繪蒼鬆白鶴,寓意鬆鶴延年。
王義對一旁的賈政,笑著說道:“姑父,記得珍大哥在時,這畫還是迎客之鬆,不想隻是數月不見,就已物是人非。”
賈政麵色就有異樣,分明是聽著提及賈珍,不好接話。
薛蟠銅鈴大的眼珠子瞪圓了,道:“表兄,那還不是珍大哥壞了事。”
賈政明顯不想提這檔子事,因為賈珍之事,現在東西二府都是諱莫如深,隻得岔開話題,咳嗽了下,問道:“你父親明兒生日,都請了哪幾家賓客?”
王義也不想聽薛蟠胡謅,目光始終沒離賈政,笑道:“咱們家的老親都請了,北靜王爺、南安王爺、鎮國公、理國公、他們十來家,我方才都送了請帖。”
賈政點了點頭,手撚頜下胡須,笑了笑道:“這些都是老親,是該請上一請。”
以政老爹的政治敏銳度,並不足以判斷其內波譎雲詭。
王子騰請北靜、南安以及五軍都督府的勳貴,正是想借著明日生兒,尋求談判。
王義又笑道:“還不止了,十二團營遊擊將軍以上都發了請柬,還有戶部的梁侍郎,內閣的楊閣老家……這些文官也送了請柬。”
這幾天,王子騰也不是沒有尋援手,在方冀的建議下,借著去往戶部辦事,協調京營兵餉之機,王子騰與戶部侍郎梁元一起吃了兩次飯。
因為王子騰身上的兵部侍郎銜,或許在一些自視甚高的清流眼中,不大看得上。
但梁元以庶務而在戶部任官,對出身什麼的根本不太放在心上。
兩個人在一同吃飯,酒酣耳熱之時際,梁元提及賈珩的張揚跋扈,本以為王子騰會維護,沒想到還得了附和,於是,一來二去,二人算是結交起來。
梁元牽線搭橋,往內閣首輔楊國昌府上遞話,而楊國昌卻囑托王子騰謹守臣職,為聖上好好辦事,並未見王子騰。
雖未相見,然而經過幾次遞話,也表明著支持態度,王子騰心頭愈是有了底。
可以說,王子騰已萬事俱備,自忖與五軍都督府談判的籌碼足夠。
這種樂觀的心情,自然感染了其子王義。
賈政聞言,果然麵帶驚訝,道:“楊閣老?他明日也會前往府上赴宴?”
由不得賈政不驚訝,內閣首輔,調理陰陽,禮絕百僚,給王子騰去祝壽?
嗯,想啥呢?
王義見賈政如此反應,目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之色,笑了笑說道:“請柬送到楊府,那邊兒已接下了,想來明日應至。”
他卻不會說內閣首輔怎麼會赴宴?
讓其子代勞前往已不錯了。
賈政感慨道:“你父素來是有才略的,當年就見著青雲直上之勢。”
當年賈政、賈赦、王子騰年輕之時,也是在一同交遊過的,如今王子騰官兒越做越大,賈政心頭未嘗沒有一些羨慕。
一聽這話,王義心頭更是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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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彆等了,雖然我還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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