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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子色難,臣背其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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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夜色籠罩,廂房中的燈火映照著兩道孤影,分明是薛姨媽正自坐在床榻上唉聲歎氣,而寶釵在一旁勸說著。

寶釵在一旁勸說道:“媽,珩兄弟都答應了,明天一早兒尋找,哥哥應不會有事的。”

薛姨媽歎道:“可這一夜,也不知你兄長,你說珩哥兒怎麼就……”

寶釵玉容微頓,柔聲道:“媽也不想想,為了自家親戚,大半夜裡,派兵驚天動地的,這若是傳揚出去,也好說不好聽。”

薛姨媽聞言,倒是愣怔了下,似乎覺得也說得在理,許久,看著寶釵,輕聲道:“乖囡,你素來是體諒人難處的。”

寶釵輕輕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媽,早點兒睡吧,明天一早兒還要尋找哥哥。”

薛姨媽點了點頭,不再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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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大亮,隨著賈珩之命傳至果勇營,果勇營派出了大批軍卒入山,搜尋行軍主簿方冀、倪彪、薛蟠等人的下落。

而大明宮內,午朝朝會上,卻已百官洶湧,彈章如潮。

經過一夜及半天發酵,文武百官挑燈夜戰,寫好了奏疏,就等著午朝朝會上彈劾王子騰。

大明宮中,殿中,崇平帝一身明黃色龍袍,端坐明堂前的雕龍禦椅上,看著下方一直延伸向殿外的文武群臣。

賈珩同樣在武官隊列中,其實他並不太想參加這種朝會。

但他作為昨天平叛的當事人,以便接受群臣詢問,不出席又不行。

此刻殿中雖因門窗開著,地暖熱氣存不大住,溫度多少有些低,但仍然無法冷卻殿中眾臣一顆興師問罪的火熱之心。

“臣,兵科給事中郭璞,彈劾京營節度使王子騰,該員將兵無方,治軍無能,識人不明,誌大而才疏,專權而自恣……委整兵之任於李、姚、嶽性貪鄙酷烈之徒,分權於方、紀好紙上談兵之輩,致昨日激起京營嘩變,亂軍狼奔豕突,神京人心惶惶,禁中側目而視,如非聖上德威庇佑,人望所歸;李閣老運籌帷幄,赴險如夷;雲麾將軍星火點兵,力挽危局,幾容此無能輩釀成塌天之禍!臣,請聖上嚴治王子騰誤軍之罪!”兵科給事中郭璞率先開炮,手捧笏板,出班奏道。

賈珩置身武官隊列中,麵色淡漠,思忖著:“如論噴人,還是得這些科道言官。”

他有時候都佩服這些科道言官的嘴巴,彈劾之詞抑揚頓挫,王子騰、皇帝、李閣老、他,在這場變亂中的表現,一個不落,順序同樣一絲不亂。

而此刻站在武官隊列中的的王子騰,臉色陰沉,一言不發,恍若沒有聽到般。

他在昨晚就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幕,京營嘩變,百官群起攻之,但沒想到這般快。

上午時就被傳旨太監,召至朝殿,接受詢問。

不過,他因此事而全家罹難遭劫,忠於王事卻落得眾臣非之的田地,他就不信聖上一點兒情誼都不講。

抬眸偷瞧了一眼上首正襟危坐的天子的臉色,但見天子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王子騰心頭稍稍鬆了一口氣,如是這般,未嘗沒有轉機。

然而,還未等王子騰多言,戶科給事中薑宣緊隨其後,持笏板出班奏道:“臣,戶科給事中,薑宣,彈劾京營節度使王子騰,屍位素餐,庸庸碌碌……”

王子騰一聽此言,原本自詡一潭死水的心湖,瞬間掀起驚濤駭浪,回眸死死盯著戶科給事中薑宣,一股怒火湧起,後麵的彈劾之言都聽不大清。

就在昨日,他前往兵部之時,這廝還在他麵前說賈珩如何如何無能,而今竟反過來彈劾他,真真是見風使舵,無恥之尤!

見王子騰仇恨而望,糾儀禦史厲色盈目,道:“王子騰禦前失儀!”

王子騰回轉過頭,朝上首正襟危坐的崇平帝拱了拱手。

薑宣彈劾罷,之後,都察院禦史也從殿尾走出,執笏彈劾,道:“臣,河南道禦史楊文軒,彈劾王子騰任用宵小,激起立威營亂軍作亂,為此西城巡城禦史康誌學壯烈殉難……”

而都察院河南道禦史的彈劾,才徹底拉開了這場彈劾大幕,都察院的禦史們,紛紛進奏於上,一時間大明宮中彈章亂飛,口誅筆伐,換著花樣在罵王子騰。

甚至有人在彈劾奏疏中,念了一段緬懷巡城禦史康誌學生前勤勉用事……音容宛在的悼詞。

賈珩見著這一幕,麵無表情。

都察院禦史死了一位禦史,以一人之死,為都察院增光添彩,禦史有此“表演式”彈劾,倒不奇怪。

而在一眾群臣彈劾王子騰告一段落時,上首的崇平帝,將一道淡漠的目光看向王子騰,問道:“王卿,對言官科道彈劾之言,你可有辨言?”

迎著一道道目光注視,王子騰出班,跪在地上,叩首而拜,哀聲陳奏道:“啟奏聖上,臣治軍躁切,以致激起兵變而驚擾聖安,誠有辜皇恩浩蕩,而臣家眷也受殃及,為亂兵屠戮,發妻幼子皆遭毒手,此實屬臣咎由自取,誤人誤己……臣請聖上嚴治臣罪。”

此言一出,殿中眾臣都是竊竊私議。

王子騰府上遭了亂兵衝擊,死了許多人,王子騰如今又領罪責,如果再嚴懲其罪,朝廷未免太過刻薄……有損聖德啊。

賈珩看了一眼王子騰,暗暗搖了搖頭。

王子騰的現在狀態,乖乖認罪,然後賣慘。

不管如何說,王子騰家眷為亂兵屠戮,朝廷如果再是嚴懲,總有些對忠於王事之臣太過冷酷、刻薄。

那還有誰敢勇於任事?

崇平帝默然不語,問道:“王卿,家中喪事已開始準備了吧?”

王子騰聲音低沉說道:“罪臣謝聖上關懷,已經發喪,正在操辦。”

崇平帝再次默然,道:“王卿終究有失察之責,解其京營節度使之職,歸家閉門思過。”

王子騰麵色一震,聲音哽咽,叩首道:“罪臣謝聖上天恩浩蕩,罪臣唯肝腦塗地以報聖上隆恩。”

眾臣聞聽此言,不再多說其他。

王子騰之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就在這時,忽地躍出一人,“臣工科給事中,竺元茂,彈劾華蓋殿大學士,戶部尚書楊國昌,不能擅納,先前事未兵變之前,雲麾將軍賈珩曾提醒,但大學士楊國昌阻塞聖聽,蒙蔽聖聰,以致造成昨日變亂,臣請治其延誤軍機之罪。”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這……京營早存嘩變之險,當初雲麾將軍曾提醒過?還被楊閣老阻攔了?

這可是新的爆料,一些禦史如逐臭之蠅,暗恨沒早點兒知道,隻能臨場發揮。

賈珩見得此幕,卻麵無喜色,皺了皺眉,眸光現出思索。

當日,他曾前往宮裡提醒崇平帝,此事原本隻有天子以及一眾閣臣,或許還有侍奉的戴權等內監,怎麼傳到了言官的耳中?

所以,這究竟是誰傳揚出去的?

心思電轉,已有幾分猜測。

這借力打力,綿裡藏針,倒像是韓癀的手筆。

可韓癀如此行事,似也暴露了天子沒有鑒納忠言的底細。

當然,天子色難,臣背其鍋。

這一下子將鍋甩給了楊國昌,沒有人會尋不痛快說天子當初如何賜宴,如何嘉勉王子騰,此事已被選擇性遺忘了。

而且這人同時也有些將他謀算了進去。

那麼天子會不會懷疑是他透露給竺元茂的?

工部……竺元茂好像是賈政的好友。

賈政在工部之時,好友不多,但竺元茂倒算一個。

但這種濃度的煙霧彈,真的能夠瞞過對朝堂局勢洞若觀火的天子?

或許,韓癀原不想掩藏。

事實上,不僅是國家層麵,體量到了老二這個階段很難藏,就是個人層麵,權位到了老二這個階段也很難藏。

真韓楊一團和氣,該睡不著反而是崇平帝了。

同理,g2之後,睡不著的該是其他國家了。

韓癀或許也沒想著瞞過崇平帝,崇平帝的底線應是朝爭歸朝爭,但不能因私廢公,隻是單單靠此事,應不能搬到一位內閣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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