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幡不置可否：“所以呢？”
龍文書注視他的表情，隔了一秒又問：“神子對‘國主’那般偉力，就沒有絲毫興趣？”
東幡挑眉：“你不妨說得更清楚些。”
“國主之位，哪比得上國主之力。這世道，偉力歸於自身並駕馭之，才是第一等的成就。”龍文書頭麵處時刻抽離更替的藤蔓凝定，吐字更加清晰，“這就是我們給東幡神子你送來的最大機緣和好處。
這樣啊……對“無窮無儘生命力”的轉移和再利用。
“無等神力”乾這種活兒確實挺在行的。
東幡也看龍文書，完全說透：“你準備對‘失落國主’不利？嗯，常年跟一個‘意識昏昧、欲望渾濁’的混賬玩意兒確實不爽，可以理解。但找我這個隻見過兩麵的所謂‘神子’……龍文書，你是不是跟在那位身邊太久了，腦子也變簡單了？”
龍文書很認真地盯過來：“時不我待，如之奈何？”
“哦？他用煩了你們這些文書，要換人了？”
“……”
“嘖，這個遲疑可不應該。看得出來，你還有些顧忌，但無所謂，你有沒有時間我沒興趣，我的時間倒還寬裕，咱們大可慢慢談。”
東幡大笑，徑直邁步，穿過龍文書的投影，也不管那位如何反應，重新選擇了一個礦道，當然也是可以連接到下一個“道場”的路徑，繼續前行。
龍文書的投影確實沒有跟上。
他們今天透露的信息太多，而東幡的表現與之前又頗不相同，除非真是紅了眼的賭徒，誰會把自家的籌碼迫不及待地全拍到桌上來。
話說，蛇語的判斷準不準啊？
這麼個文雅勁兒，真的很難相信會和那個半癡呆的“肥龍”有牽扯。
可若真是這般人物，這裡成了個縛地靈，那裡變成個癡呆，怕是誰也按捺不住的。
真神、教宗就這麼使喚手下人？
還是說李維真不把人當人？
東幡已經走出十多步，忽又想起一事，又轉回去。
龍文書的投影還沒消散，似乎還在猶豫沉吟，見東幡回返，明顯驚訝，正要開口，便見東幡伸手向他勾了勾。
“神子……”
“不是叫你。”
東幡繼續勾手指，幾秒鐘後，龍文書投影後方，一隻“螢火蟲”飄飄悠悠從“道場”中飛出來。便似被馴養久了，通了人性，目標明確，亦是直接穿過龍文書投影，飛向東幡那邊。待離得近了，又盤旋繞飛，起伏上下，比在“道場”中，還要更興奮活躍一些。
“這些算你和桑覺的‘同類’吧，很有趣……走了。”
東幡像與龍文書招呼，又像給“螢火蟲”發令。後者真的就跟住了東幡，環繞飛行，絕不遠離。
龍文書這回不遲疑了，當即便發出警告：“這些殘靈離開‘道場’，沒了支撐，會迅速湮滅……”
“不會。”
打了個廣告的東幡轉身，揮揮手，算是告彆。
龍文書仍沒有跟上來。
跟或不跟，是龍文書的事兒，東幡不著急，背後的羅南也不急，甚至還樂得清淨。
失落之國這些道場，在平常人眼中隻看出神異，在他眼裡卻是有不少可以潛心琢磨的細節。
有細節的“非法組織”才是值得研究的“非法組織”。
比如，如何培育這些地下的綠植？如何貫通這延續了數百公裡的多個道場之間的生機元氣？如何讓那些粉碎又慢慢滋養重構的畸變神明有效吸收信力並受熏染？又如何讓龍文書這樣的野心之輩，受縛於山林區域之中，難得自由？
這些都是技術，隱隱還構成體係，都是能夠參考學習的對象。
當然也能夠用來追溯源頭，搞清楚這裡的脈絡節點，各自如何運轉作用，又是否如龍文書所說，都由那位“失落國主”的神通偉力通盤維持。
若這顆星球上，真有這樣超綱又低智的家夥，勢必不懂得與外部環境相調和，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靈魂披風”？
哪怕是“凝水環版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