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循聲望去,見是全楚悠走了出來。
他微一頓,目光投向室內。
“你哥睡了。”
全楚悠在他身旁坐下。
“放心吧,沒有吵醒。”
“”
方銘收回視線。
“你出來做什麼。”
全楚悠想了想“睡不著”
方銘無言。
他沒再繼續這一話題。
“既然睡不著,”他道,“就商量一下計劃。”
關於刺殺的計劃。
刺殺全朗他們得分工合作。
那人不僅是異能者,還是營地老大。周圍平時都有手下跟隨,很難下手。
首先,得先確認全朗的行動模式;其次是辦公地和住所的位置;還有對方信賴的手下,手下之中有沒有異能者
方銘一一敘述自己的想法。
然而全楚悠隻是手撐下巴,眼眸微彎看著他,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方銘頓住“你在聽嗎。”
全楚悠“在聽。”
方銘“那你有什麼想法。”
“就這麼做吧。”
全楚悠笑道,“不愧是小銘,想的很全麵。”
方銘頓生一種以前被這人輔導功課時的錯覺。
並非因為他寫出的解
答有多巧妙。而是因為這人單純想誇他。
沉默幾秒,
方銘收回視線。
“那就定了。”
看看時間,
距離換班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準備進屋。
全楚悠“你要走了”
方銘“我要睡覺。”
全楚悠“陪我一會兒吧。”
方銘“”
他看了人一會兒,最終還是坐了回去,背抵靠牆。
身旁人像是輕輕笑了一下,但也沒有靠近。
兩人就這麼並肩坐著,身體沒有任何接觸。
隻衣料些微擦過。
深夜很長,寂靜蔓延。
同一時間,ivehoe二層,辦公室。
“老大,這是今天的收支情況。有三人進營,還有一個巡邏員死了,據說是因為”
“新進營有沒有能用的。”全朗打斷了話。
他並不關心手下人的生死。畢竟這裡最不缺的就是人,而想要當他手下的,數不勝數。
“是,這次來的三個都是男人,其中一個殘廢。另外兩個年輕一些,實力看起來也不錯。還有就是”
全朗“就是什麼。”
手下露出猥瑣的笑“有一個長得特彆好看,娼妓那邊又可以多安排些人了。”
全朗嗤聲。
他對男人不感興趣。到了年齡以後,對女人也沒什麼欲望了。
但他喜歡錢,喜歡權力。
這些底層人哪怕生活再困苦,也會在娼妓身上花錢。
這能令他賺不少。
所以雖然不屑,倒也默許了這一做法。
“先看看能不能收進來,不聽話再說。”
“是,是。”
彙報的事差不多了,全朗揮揮手,讓手下人退開。
房門合上,全朗往後一靠,抵住了座椅靠背。
這裡是全地下最寬敞豪華的房間。一旁的透明酒櫃裡擺滿昂貴的酒瓶,右邊是保險箱,鎖了至今為止賺到的錢。
這大概是他幾十年來人生,過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年輕時他混得不好,誰都瞧不起他,甚至老婆都因為窮跑了。
他不得不帶著一個拖油瓶一起生活。隻有酒精和賭博,能緩解他苦悶生活中的壓力。
沒想到末世以來,人人自危,他倒得到了洗牌重來的機會。
他覺醒了異能。而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力量就是一切。
為了得到他的庇護和幫助,人們依賴他討好他,協會吸納了他。而他也從中得到了地位和權力。
看著曾經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公司老板在他腳下俯首稱臣,他爽的頭皮發麻。
這裡,這座避難營,是他全朗的天下。
而他全朗,也是這些人的“神”。
翌日,方巍言醒了。
意外發
現房間裡隻有自己一個。當他想要下床時,有人推門而入。
“哥。”
是方銘。
“小銘,”
方巍言訝異,“你昨晚沒睡嗎。”
方銘“睡了。”
隻是在外邊睡了一會兒。
方巍言看弟弟臉色,確認沒有疲倦。隻當是對方早起,沒有多問。
方巍言“楚悠呢。”
“他,”方銘道,“先去調查了。”
方巍言頷首“早點兒動身也好,我們也快點兒行動吧。”
為效率考慮,三人是分頭行動。
不過,方銘和全楚悠借口要去調查異形情況,實際卻是去調查全朗。
為免打草驚蛇,暫且由方銘一個人行動,全楚悠則去負責確認營內所有巡邏員的流動路線。
白天,避難營內依然是聒噪嘈雜。娼妓們又開始新一輪招攬生意。而鬥獸場還沒開,此刻落著鎖。
與老哥分彆後,方銘衝鋒衣衣領拉到最高,擋住了下半張臉,抄兜在人群中穿行。
據說,全朗很少在眾人麵前現身。而每一次出現,必然會帶來“神跡”。
比如,從外邊搜尋資源滿載而歸,填補了空缺的庫存;又比如異形來襲,眾人惶惶,而領主大人一抬手,便驅趕了那可怕的怪物。
其他更多時候,是待在ivehoe的二層。
樓梯口常年有人把守,不允許任何無關人士出入。
雖然,其他避難營也會有類似的關卡。但不會有一個地方會像這裡這樣,巡邏員時時刻刻手持衝鋒槍。
看那架勢,好像一旦發現可疑人物就會立馬擊斃。
全朗的住所和辦公區大概就在這邊。
方銘靠近樓梯口,隻看了一眼,便藏去隱蔽處。
得等待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方銘埋伏在陰影中,一動不動。
守在樓梯口的巡邏員大概也有些百無聊賴了,不時打著哈欠。
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
方銘看去,見是昨天跟在全朗身邊的手下。
那人一人給了一拳頭。
“精神點兒,少給我偷懶”
兩名巡邏員打了個哆嗦,立馬站直“陳哥好”
被稱作陳哥的男子身材壯實,點了其中一名“你,待會兒跟我去個地方。”
“什麼,去哪裡啊”
“老大吩咐下來的任務,彆多問。”
陳哥凶巴巴的。
兩人朝外走去。
方銘視線循著看去。他雖然有些在意這二人的去向,但不能耽誤任務。
於是收回了心思,繼續等待。
此時樓梯口隻剩下一名守衛。
沒了同伴,那名守衛顯得更加無聊了。時不時東張西望,抓耳撓腮。
方銘原本是想等全朗出來,眼看這是個機會,從後口袋摸出一枚錢幣。
“啪嗒。”
聽見聲響,守衛槍口立馬指去。
“誰”
他小心翼翼朝聲響方向靠近。
然而等近了身,卻發現這裡什麼也沒有。倒是地上落了一枚錢幣。
守衛眼前一亮,左看右看沒有彆人,蹲身撿起,又重新回到崗位。
方巍言並不知道弟弟和全楚悠去做了什麼。
搜集完一圈情報,回到屋內,卻發現了不速之客。
是全楚悠的手下。
“終於回來了。”
那人朝他一仰下巴。
“坐。”
這名姓陳的男子突然找上門,是問他弟弟和全楚悠有沒有興趣幫領主做事。
方巍言以馬上就要離開為由,婉拒了邀請。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拒絕,那人一下變了臉色。
“彆給臉不要臉”
“老子是問你弟他們,不是問你。你個殘廢就算想加入,老大還看不上呢”
方巍言耐著性子“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我們很快就要走,不好耽誤領主時間。”
“走”男人不屑,“你們走得了嗎。外邊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出去送死,還不如留下來幫老大做事。”
方巍言“我們真的”
“不跟你廢話,要說的就這些,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同意的話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同意”
那人獰笑一聲。
“娼館還是鬥獸場,讓那兩個挑個去處”
方巍言斂了神色。
“你那什麼眼神不服”
方巍言鬆開五指“不,沒有。”
“識相就好。說實在的,我最近老是收到投訴,說娼館那些玩也玩膩了,看也看膩了,想要點兒新鮮貨色。”
“你弟弟雖然有點兒高了,但勝在年輕,皮相也還不錯。兩腿一張就有錢來,這點兒活”
話沒說完,男人便覺嘴巴一疼。
罐頭咣當落在了地麵,鋒利的封口劃過嘴角。
血流了出來。
男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不可置信摸下沾在嘴角的血跡。
“不好意思。”方巍言緩緩垂手,“手滑了。”
“你他媽找死”
男人踹開凳子,怒而暴起。
方銘在走廊間飛馳。
趁剛才空隙,他上了樓。
大概是自覺不會有人侵入,這中間倒沒碰見其他巡邏員,一路暢通無阻。
很快,他發現了全朗所在的辦公室。
位於道路儘頭,門兩旁有人值守。
他暫且佇下腳步,停在走廊拐角處。
這裡是二樓,透過窗戶能夠直接望見一層演出廳。自上往下,鬥獸場一覽無餘。
或許是基於這點,全朗才會把住所定在這兒。
畢竟常年封閉不見天日的地下,這是唯一的娛樂了。
方銘微不可見蹙了下眉。
少頃,樓下方傳來嘈雜。
鬥獸場開門了。陸陸續續有人進場,比賽即將開始。
昨天決出了獲勝者,這回是新一輪的賭注。
偶爾能聽見肉體相撞,或是呐喊助威。
就在這嘈雜無序之中,走廊方向傳來腳步聲。
朝自己這個方向來的。
方銘後退一步。
察覺後邊門沒鎖,反身躲進去。
來的是剛才離開的男子。不知為何受了傷,不僅臉上掛彩,渾身也有青腫。
滿臉怒容,腳步匆匆。
但到門前還是急急停住,抬手敲了下門。
“老大”
得到裡邊人應允後,他推門而入。
“老大,絕不能放過那些家夥。”
門未關嚴,方銘清晰聽見裡邊的談話。
“他們拒絕了邀請,對您也毫不尊重,必須得好好教訓”
全朗語氣帶著不耐“新人不都這樣你帶人去收拾就行了。”
“是,但是”
男人音量低了幾分。
此後聲音變得模糊,不知在交談什麼。此後,辦公室內靜了一會兒。
“你說,你帶了一個人,後來又找了好幾個巡邏員去,都沒打過”
“呃”
老大說得這般直白,男人不敢反駁。
“廢物”全朗不快,“除了逞威風你還能乾嘛。”
“對,您說得對。”
“這回隻能由您出麵了。實在不行就把他們趕走,等見到外邊的怪物,他們會後悔的”
裡邊人又交談了幾句。沒過多久,房門打開。
方銘脊背緊貼門板,看兩人從辦公室內走出來。
全朗“人在哪兒”
“在後台。”男人說明了位置。
當聽清對方說出的具體房號後,方銘不由頓住。
那分明是他們住的地方。
“新人”。
一瞬間,方銘腦海內浮現全朗剛才的形容。
原來是指他們。
看來,隻要進入這座避難營,就徹底劃分在了全朗的管轄範圍內。
候在門外的兩名門衛也跟著一同走了。辦公室內此時空空蕩蕩,是調查的好時機。
不過
方銘抬腳朝外。
全楚悠很厲害。
如果那個人在場,幾個普通人壓根不是對手。
但現在全朗也去了。
目前隻清楚了全朗的異能,要動手還太過草率。
何況,一旦全朗見到了全楚悠,一定會心生警惕。再想下手就更加困難。
必須得阻止兩人見麵。
萬一失敗
方銘扣緊五指。
那麼,恐怕就算冒險,也隻能先下手為強。
“抱歉,我衝動了。”
dquo”
方巍言道,“把小銘找回來,我們馬上走。”
原本是想先弄清楚異形的情況,可現在的危機更加致命。隻能冒險離開了。
全楚悠看著他,沒有動。
方巍言正有些奇怪,忽然聽見門外人聲嘈雜。
“是領主,領主大人來了”
“大人怎麼看上去那麼不高興”
“一定是有人壞規矩了”
竟然來這麼快。
方巍言倏地起身“快,我拖住他們,你先去找小銘,外邊彙合。”
一大波人馬在朝這邊靠近。
除了領主本人和他的手下,更多是追隨而來的人群。烏泱泱一大片湧進了後台。
“老大,就在前邊。”
男子在前邊引路。
全朗視線循手指方向望去。
屋內有兩個人。
由於光線黯淡,看不太清臉。但看體型,並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
就是被這兩個打得還不了手
全朗餘光落在手下人身上,麵露不滿。
男人完全不知即將被炒魷魚。
他剛才丟了麵子又挨了揍,迫不及待要教訓人。朝裡邊大喊“你們兩個趕緊滾出來。領主大人來了,還不出來迎接”
裡邊終於有了動靜。
有人率先踏出。
全朗看清了臉。
黑色瞳孔,是普通人。
對方身後還跟了一名青年。剛好立於門下,半張臉藏在陰影之中。
全朗沒太注意,朝前行去。
而伴隨靠近,越發覺得那臉龐輪廓有些熟悉。
不,不僅僅是熟悉這麼簡單。
他應該
他絕對認識這個人。
是末世以前的交際圈
那段日子對他來說是一團垃圾,早就拋之腦後了。就算鄰居鄰居站他跟前,他也不一定有印象。
可為什麼這個人會覺得熟悉。
全朗仔細打量。
然後,立於身後的青年下巴稍抬,一雙眼睛露了出來。
是近乎澄澈的藍。
分明是代表天空的顏色,卻莫名令人覺得詭異。
仿佛那是虛假的、冰冷的、空白的。
不屬於人類的眼睛。
全朗莫名驚起一身冷汗。
他瞧見那雙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是在笑。
這份笑容終於令他回憶起了那個人的存在,不由僵站在了原地。
怎麼可能。
他分明確認過,分明是他親自動手。
全朗唇色抑製不住地發白。
他親手除掉的,
披了他兒子皮的“怪物”。
怎麼會站在這種地方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