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神劍章儘情全開,孤絕冷寂殺意充斥劍陣之中,又暗和天道無私無情,平衡盛衰之意,凜冽凝練,蕭肅天地。
但近乎天道之劍,久戰之下,非但全然無功,反而屢屢屈居下風。
隻因他的對手是天外之天,劍上之劍!
那畢生追逐的對手,那以為再沒有機會逾越的高峰,在「劍」之陣中,竟借「不堪提」之上存留劍意,再度凝神具現,顯露眼前。
眼前之人劍眉,冷眼,銀冠束發,俊美非凡,但他的俊美如劍刃上流轉的冷光,淩厲而危險,割破所有憧憬的視線。
竟是劍冠天下的顧劍聲!
「不堪提」在顧劍聲手中,才是真的寫意風流,劍與人合,人與意合。
一柄劍經他使來,輕盈時如風,空靈時如雨,時如江河奔湧,時似月冷千山,山河雲霧,有形無形,宛若天地自然,都被衍化入劍中,賀孤窮一人之力,如何能與自然萬物抗衡。
而更令
賀孤窮心驚的是,他本以為眼前顧劍聲終是劍意化形,應是難以再現原身的全部修為。
可任他如何加催劍上殺力,眼前顧劍聲總是不多不少的強上他一分,始終深不見底。
就像他對顧劍聲那漫長的追逐一般,自他初學藝起,他那驚才絕豔,冠絕天下的五師兄就已立於山巔,俯瞰劍下眾生。
賀孤窮不習慣仰視,所以他奮力追逐,可一次又一次,每當他拚儘全力,攀上顧劍聲曾經的高度,以為能與顧劍聲並駕齊驅時。再抬首,顧劍聲竟又高高在上,立在了他遙不可及的新的高峰。
顧劍聲的劍意真有極限?
自己真的能試探出他的極限?
苦鬥數日,賀孤窮就像繃緊了的弦,此時亦不禁心氣鬆動,生出一絲自我懷疑。而殺神劍章全靠殺意驅使,心念稍鬆,殺氣立泄,便如弓毀弦斷,反傷己身。
賀孤窮隻覺臟腑翻轉,氣息紊亂,一口血嘔又嘔不出,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足下一個踉蹌,劍式已崩亂。
而顧劍聲依舊是一劍風輕雲淡,未見花巧,平平刺來。
就在賀孤窮應接不暇之際,忽然,一道快絕身影以狂傲絕倫之姿閃逝眼前。
「碰!」
一聲驚爆,振聾發聵。來者氣定神閒,側身傲然而立,一手仍負後,另一掌向前抵住不堪提的劍鋒,劍掌交接,勁風四溢,卷得他墨綠紋彩的披風獵獵飛舞。
「身死意存,倒也有幾分模樣!」來者側首睥睨,狹目中流露出幾分激賞,自是公子翎方出刀獄,又入劍陣。
賀孤窮性情偏激,在他看來縱是落敗身死,也好過公子翎貿然插手,此時心中不悅,厲聲喝道:「礙事者退下!」
說話間便又強行重凝殺意,化劍向前。
但他狂,公子翎更狂,孔雀公子麵容藐態不減,眉峰微挑,張狂一笑道,「哈,無能者才最是礙事!」
便見公子翎一掌仍抵不堪提,另一掌反手向賀孤窮擊去。
一掌卸劍上銳勁,一掌發孔雀明王,一卸一發間,勁力加成,公子翎這一掌便如合他與顧劍聲兩大高手之力,一並擊向賀孤窮,全然分不清他入陣究竟是要殺人還是救人。
孔雀明王咒如烈陽華光,無可逆擋,頃刻間,黑煞掃平,殺氣儘散,賀孤窮雖及時橫劍胸前,但硬受此一擊,仍覺得足如踏空,天地翻覆,竟如斷線紙鳶被擊飛。
再落地時,已是足踏積雪,環視四周,竟然已在劍陣之外。
公子翎一掌,震退賀孤窮同時,竟也強行轟出一條退路,將賀孤窮擊出。
賀孤窮的脾性哪是善男信女?心中大怒,登時便要再入陣中,卻覺足下一陣虛浮,險險單膝點地。
甫一出陣,這幾日累積已久的辛勞壓抑不住,終是一瞬爆發。賀孤窮隻感心力交瘁,以劍撐地,才不至軟倒當場,但卻已再無餘力向前。
而遲滯之時,伴隨高亢張狂笑聲響徹天地,一道身影如橫行龍卷,掀起雪浪激飛。
公子翎亦從陣中飛出,隨風翻飛的披風雖多了幾處劍孔,但絲毫不減絕世風采。
「哈哈哈,李刀君,本公子快你一步了!」
公子翎從賀孤窮身邊狂飆而過,看也未看他一眼,氣得賀孤窮三屍神暴跳,立時想拔劍給公子翎添幾個窟窿,卻怎樣起不來身,此時身邊遞出一隻手來,是出了刀陣的道奇先生在等他,也不知是擔心他還是想看他笑話,此時似笑非笑道:「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要老夫扶你嗎?」
賀孤窮瞪了道奇先生一眼,方才還掙紮難起的他立時起身,一掌將道奇先生伸出的援手擊落,孤身離去。
而另一邊,公子翎說話時猶在劍陣之外
,待「那本公子快你一步」的聲音滾滾而落時,已飛馳電掣回到山門之前。
公子翎昂然立身門下,看向正從另一方向行來的李長戚,頭顱微揚,宣告著自身勝利。
不遠處,李長戚慢了一步縱身行來,後麵還遠遠跟著釋初心和許聽弦,見公子翎先到,李長戚麵上也隻帶著溫潤笑意,道:「公子身法當真無人能比,李某唯有拜服。」
「鐺——」
李長戚抵達山門之下時,那被公子翎擊響的迎客鐘方響完最後一聲,餘音悠長,回蕩不已。
正是一片鐘聲猶未落,雙強已然救四關!
隻是公子翎見李長戚那謙和無爭,不榮不辱的神態,頓覺他的爭強鬥勝變得索然無味,冷哼一聲,長袖一拂,道:「走了!」
說罷揚長而去,自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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