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裡亮了兩點慌,像被燈一照才反射出來:“行。”
聲音略啞,像剛從冷水裡撈出來。
先生盯著他,目光從他眼睛落下,
順著鼻梁、嘴角、領口、袖口,一寸寸往下掃,像是在一件看似縫得嚴實的衣裳上找線頭,
找哪裡能被人一扯就開。
他的視線冷靜得近乎緩慢,停在他攥成拳又鬆開的指節上,白得發亮。
“你剛才說她的眼神像刀子——你記住,那不是刀,是鏡子。”
先生輕輕一頓,指尖在打火機邊角上又劃了一下,金屬的冷意像一記提醒,
“她看你,你看見的是你自己慫的樣。她不需要動手,她隻要把你照給你自己看。她要給我看我的人會不會亂,你就彆給她現成的。”
安靜了兩秒,隻剩傳上來的輕微嗡鳴。
心腹把眼皮垂了垂,又抬起來,呼出一口氣,像把胸口的石頭先擱到地上:
“我知道的,隻是之前太怕了。”
“我知道你怕再出事情,”先生收手,手背把西裝褶順了順,拇指指腹在扶手上輕輕一敲。
頭頂出風口送來股乾涼,舷窗邊緣透進灰白的天光,安全帶卡扣貼在腰骨上,冰涼。
“練呼吸。你心一亂,喉結就要跳,耳朵就紅。對麵一看就知道你在演。你現在給我深呼吸三次——慢。”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跟著,指尖停在扶手上不動。
心腹聽話,雙肩鬆開一些,掌心壓在膝頭,吸一口、吐一口。
乾燥的風從鼻腔劃下去,節律被機艙的嗡鳴拉齊。
第三口時喉結起伏穩住了些,目光從地毯移回正前方。
先生隻收了個“嗯”,眼神沒落到他臉上,手指停止敲擊,像是承認,又像沒興趣誇獎。
他斜靠,肩背貼回椅墊,目光越過心腹,從舷窗反光裡看自己的影:“說回bug。”
窗外雲層緩慢掠過,玻璃微微震動。
心腹一機靈,腰杆立了些,手指下意識扣住安全帶的邊,又不敢插嘴。
“我們應該是被修複過一次。”先生說完,短暫停了半拍。
先生語速很平,像在講一段流水,
“但是是我的猜測,上次我們家也不算是被修複,隻算是命不好,這次我明確感覺到不對勁,我回去會找一些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心腹聽得發冷,嘴唇動了兩下,舌尖抵了抵上顎,還是老實:“好的。”
先生側眼看他,手掌換了個角度扣住靠手,慢慢道:“你問自己一句——你是什麼?”
心腹一怔,背又要繃,指節繃緊,趕緊收回來:“我是……您的人。”
“也對,但是太籠統。”先生不耐地敲了一下靠手,聲音不高,指尖穩,
“你是釘子。釘到誰眼皮上,誰今天就不用睡。你不是錘子,彆想著把人砸趴下,那不是你現在該做的。”
心腹鼻腔裡應了一聲短短的“嗯”,眼神往窗外掠了一下,嗓音低了半度:“那我要是被拔了……”
“被拔了我再釘回去。”先生側了側頭,視線收回。
先生倦倦地笑了下,唇角壓著,像在講一句不值錢的笑話,“拔你的人會掉指甲。”
心腹嘴角不受控地上去了一點,像是被什麼悄悄勾了一下,
指尖摩挲褲縫線,布料粗澀的觸感從指腹蹭過,
又趕緊壓住,把那點不合時宜的輕快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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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起伏緩慢,呼吸一絲一縷地放輕,生怕自己笑岔了氣,引出先生一句冷眼。
他垂著睫毛,喉結滾了滾,舌尖抵了抵上齶,把湧到唇邊的話吞回去。
餘光裡,他偷看先生的臉色,角度拿捏得小心翼翼,
不敢正視太久,像摸索刀鋒的鈍麵:
“先生,您說‘軟是武器’,那您剛才……也軟?”
聲音壓得很低,尾音落下去,像在風裡試探一根細線,怕驚著誰,又怕對方不接。
先生抬眼看他,眼皮懶懶地掀了一下,像把一片陰影慢慢挑起,露出底下並不多情的冷光。
他沒急著答,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不到一秒,便挪開,像把他稱了一下分量:
“我軟,是因為我可以硬。你軟,是因為你怕。兩件事,不一樣。你想像我一樣軟,先把怕收拾乾淨。”
每個字落下去都不重,卻像膠泥一樣黏在耳朵裡,叫人想躲又躲不開。
話裡沒有斥責,卻比斥責更紮心。
心腹被點了個正著,像被人當胸按了一指,肩胛骨下頭一麻,耳根又燒起來,熱意從頸後沿著發際蔓延,撓了撓脖子,指背蹭過一層細汗,手心不自覺捏緊:“懂了。”
這兩個字出口,他自己也聽見裡頭的虛,像是連自己都沒能說服。
“少跟我‘懂了’。”
先生把那個詞扔得有點輕蔑,像把一粒灰從袖口彈出去,明明沒多大力道,卻帶出一陣涼意,
“懂,是拿來用的。給你一個小考。”
他沒抬嗓,語調卻往裡收,鋒刃就藏在這樣的平靜裡,像把折刀,輕輕一推就彈開。
他把身子微微前傾,衣角牽出一個褶,指尖在空中劃了個淺淺的圈,骨節分明,指腹在空裡刮過的軌跡像在無形的玻璃上留下一道白印,把範圍和規矩都圈好:
“現在你說:‘先生,我替您死一次。’”
這句話像是從他唇齒間慢慢推出,帶著無可置疑的命令味兒,甚至連停頓的位置都替他安排好了。
心腹一聽,脊背一涼,汗毛在衣料裡豎了一下,
喉嚨緊了一瞬,像被線勒住,可眼睛沒躲,反而更亮一點。
他盯著先生的側臉,心裡飛快掠過一些畫麵——夜裡踩過的水泥台階、幾次險些掉下去的邊緣——然後把呼吸壓平:
“先生,我替您死一次。”
說出口的時刻,他連舌頭都覺得發硬,像是把一枚冰塊含在嘴裡壓碎。
“收回。”先生立刻打斷他,
幾乎不給那句承諾落地的餘地,冷嗤一聲,聲音薄而利,像刀背敲在桌沿,
“這種話在我這兒沒用。你死了有什麼價值?我需要的是你活得像釘子,誰碰誰流血。等我要你死的時候,你再說這句,不晚。”
他說“釘子”的時候,眼神往下掠了一下,
像看見某塊木板上密密匝匝的釘頭,風一吹,冷光遍地。
那種活法不漂亮,卻牢靠,能把東西釘住。
心腹被懟得憋笑,笑意卡在嗓子眼兒上下翻滾,又像被一拳悶在胸口裡,悶得發暖,眼裡卻湧上股子熱,鼻尖也跟著酸了一瞬。
他手指無處安放,隻好握住自己的腕骨,指尖抵得發白:
“那我就活著紮人。”
這句話像是給自己也紮了一針,疼,清醒,帶著點莫名的興奮。
“像話。”
先生把打火機掂了掂,金屬殼在指尖裡走了個小花,
彈開又合上,燧輪摩擦出一粒明火,火舌在風裡一閃即滅,
氣味裡混著一點舊汽油和金屬的涼。
合上的聲音乾脆,像把話題也一並收好,隻留下一點邊角讓人回味。
“明天見他之前,有人會來試你。他們的辦法很舊,無非是把你的過去抖出來,看你有沒有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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