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鬱還在細細咀嚼著準時回家的愉快,臉上殘留著輕鬆的神色。
她走到門口,抬起手正準備碰觸門把,餘光掃了一下門外的空間。
門口突然站著一個沉穩的高大身影,黑色的軍裝衣料一時間宛如厚實的屏障擋住去路。
司鬱腳步頓了一下,下意識往後縮了半步。
對方背光而立,體型顯得尤為挺拔。
身形闊朗,氣勢逼人,軍裝輪廓分明地襯出寬闊肩膀和緊實腰線。
那男人不動聲色佇立,帽簷垂下的陰影遮住眉眼,
但若隱約的輪廓依舊難掩冷傲。
肩章上的金色折射出門廳淡黃的燈光,明暗交錯間帶點威壓感。
他頭部微側,帽沿把大半張臉籠在陰影裡,
卻無法掩去五官裡的準確與深沉。
燈光並不柔和,冷熱交雜裡,
鼻梁的弧度格外清晰,
嘴角線被壓得極緊,未有絲毫波動。
他背脊端正,身形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目光靜謐無聲,像夜空下星點疏遠,絲毫沒有情緒流露。
那雙黑色的眸子不帶漣漪地投向司鬱。
空氣安靜下來,一切停息。
司鬱迎著他的視線,呼吸不自覺慢了下來,連心跳都穩了幾分。
司鬱猶豫著張嘴,遲緩地挪步靠前。
鞋底輕踩在門口瓷磚上,落腳原本輕快,此刻卻變得小心翼翼。
門外男人軍裝沉穩,門內司鬱羽絨服雪白蓬鬆,兩相對比,界線分明。
羽絨服沾著屋內的暖氣,小姑娘尚未卸下的輕盈,與門外男人肩頭的硬朗截然不同。
她站在這個高大人影前,本能地放緩了詢問的速度,剛想發作的小情緒也在此刻消散。
所有的倔強,被空氣裡的肅穆一點點軟化,心頭的波瀾也隨之沉靜。
什麼堅定都像是雪堆被熱氣撲滅——
悄然化為無。
司鬱將手指扣緊袖口邊沿,低聲喚,
“小燕叔叔……你剛剛是去基地回來嗎?”
男人聞言轉頭,動作冷靜。
他隻是微微側臉看了她一眼,“嗯。”
鼻尖揚起淡淡的涼意,混著門廳裡透來的室外風。
身上那股獨特氣息,像山林裡雪化後的清冷,
透著一點與眾不同的純淨。
此刻軍裝在他身上收斂了平日的溫和,
多了幾分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哪怕簡單應答,話尾都帶著隔閡,不易親近。
司鬱側臉動了動,臉頰顯現出微微胭紅,目光躍躍停在男人身上。
整理了下袖口,她發覺自己竟對燕裔這副軍裝形象稍有遲疑。
燕裔略低下頭,目光移至女孩遲疑的動作。
餘光掃了下自己肩章和製服,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心裡琢磨著,如果下次穿得更正式些,
比如西裝,效果或許也會不同。
司鬱此時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思考,
隻是在腦海裡快速止住過於複雜的想法,
把自己從浮想的狀態拉回現實。
樓上隱約傳來某人行走的聲音。
司鬱收斂心思,避免因此多生枝節,
讓彆人誤解他們之間的關係。
撤回視線後,她才恍然注意到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味。
隨即低頭,視線落進男人掌心。
燕裔手裡提著個塑料袋,袋壁泛著水汽,裡麵活物晃動著撞響袋壁。
屋裡微弱的燈光映在透明塑料上,
海鮮影子起伏移動。
“小燕叔叔,把海鮮給我吧,你先進家換身衣服。我弄好做好了送你。”
司鬱擺脫剛才的緊張,露出淺笑,
順手伸出手臂,準備接過那袋東西。
燕裔移步跨前,手臂很自然高提,動作流暢果斷。
對於少女遞伸的雙手,他沒有交出袋子,而是直接打算協助她處理。
腕部翻轉間,袋子被越過司鬱手掌,高高舉起。
海鮮在袋裡彈跳,發出乾淨利落的細微聲響。
門口空氣凍得有點微涼,濕氣貼在司鬱指背上。
司鬱手指停滯在半空,動作沒接上下一步,眉間浮現短暫的尷尬和不解。
眨眨眼,目光隨袋子的高度稍微上揚。
“你進屋,我來。”
聲音低且直白,帶著明顯不容抗拒的意味。
語速穩定,尾音極短。
房間裡燈光照在軍裝衣角,被他隨身體動作撩動了一下,
使整個人愈發顯得挺括利落。
司鬱咕噥了一聲,“我才不是小孩子,會提得動的。”
她嘴裡小聲絮叨,腳下卻還是繞著海鮮袋子往門內退了一步,
鞋底在地板上輕輕摩擦出細碎聲音。
雪白羽絨服裹著她纖細的身形,氣流卷起門口的暖風。
她原本略帶寒意的小臉,這時被屋裡的暖意暈染,肌膚透出淡淡粉色。
門邊光線映著她的睫毛微微顫動,有些發亮。
她側頭瞥了眼仍靜立門邊的燕裔,
意識到自己站位後,又悄悄收回目光。
燕裔隨後進屋,動作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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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手把身後的門帶上,門閂輕響落定。
男人目光在室內緩緩掃視一圈,廳裡一切如常,
窗簾半敞著,外麵微弱的聲響隔絕於外。
確認屋內安全無礙後,燕裔方才彎腰將手裡的海鮮提袋拿進廚房,
動作有條不紊,把袋子放進水槽。
金屬水龍頭被轉開,細流衝刷在冰冷蝦殼上。
水聲淅瀝,蝦子因溫差微微彈跳,濺起幾滴水珠,很快靜了下來。
“怎麼吃?”
他忽然轉身,側身靠近廚房邊緣,修長身影投在淺色櫥櫃上。
黑眸靜靜注視司鬱,眸光深沉,看不出情緒起伏。
司鬱吸了吸鼻子,眨眼間掃過鏡麵般乾淨的台麵,聲音放輕:
“嗯,都行吧,我來做吧,小燕叔叔,你不是給了我一張黑卡嗎,你回去等我就好了,樓上還有家人要照顧,彆被人誤會了。”
話說出口,目光順著他的肩膀斜斜劃過,落在地板和他腳邊,
她在“家人”兩個字時壓低嗓音,語調細碎。
燕裔站在原地,唇角若有若無地翹起,卻並未正麵回應,隻維持著半笑不笑的表情說道:
“怕誤會什麼?”
他的語氣平淡,無甚起伏,指尖碰了下廚房台沿,然後安靜搭在身側。
司鬱身體前傾一步,驟然將他擠開,纖肩微動,徑直守到水池前。
雙手拎起一隻蝦,開始忙著清洗,濕潤的掌心與粗糙蝦殼相觸,
每一下處理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勁道。
她背影筆直,肩膀繃緊動作不斷,嗓音不高:
“小燕叔叔你回去吧,樓上有人等你回家。我做好之後,給你送去,不用擔心,我會把這頓飯錢從你卡上刷走,我不會吃虧的啊。”
燕裔腳步略頓,與灶台保持近距離,他肩膀微偏。
此刻,男人氣息幾乎貼近背後,
空氣像是雪後青草氣混合著他的衣料餘溫,並沒有明顯表現湧動的情緒。
“…也好。”
這句話輕飄飄溢出來,他的語調比剛才緩慢許多,
從側麵看去,眉眼沒有過多波瀾,
隻是很短地停在司鬱專注的背影上。
接著,他身體略一側過,沒有再多停留,
動作乾脆地邁步離開廚房。
直到燕裔關門聲漸遠,司鬱才稍稍鬆動肩膀,
將水池裡的蝦逐個撈出衝洗。
蝦殼粗糙,殘留涼意在指尖徘徊。
她耐著性子認真處理,每次剝蝦手指都會陷入水流與殼縫之間,一點不急躁。
空蕩廚房靜下來,偶爾傳來水珠落入陶盤的悶響。
她停下來,抬眼望向廚房門口,那裡已經空了,
隻剩些微光晃在地麵。
燕裔離開的背影還留在腦海,
但門口那道安靜的縫隙讓整間屋子顯得出奇平和。
房間空氣裡依舊彌散著若有若無的軍旅冷冽,
還有生鮮的腥氣。
這兩種不同氣息交疊著縈繞在鼻端,
無聲無息,叫人安然下來。
司鬱吐掉胸口悶氣,把苦手剝過的蝦全數撈進濾盆,水珠順蝦背滑落。
她覺得體溫漸高,抬手脫下毛衣扔到椅背,袖子滑落,僅穿一件居家t恤,
動作利落地把圍裙紮牢。
她衣領略移,鎖骨與手腕線條分明。
重新俯身收拾案板,司鬱把餘下的蟶子、帶子、螃蟹安置整齊——
廚房灶火尚未點燃,空氣安靜,隻有袖口偶然蹭到瓷盤,發出極細碎的響動。
她洗淨薑蒜,刀切落案時動作柔和,一邊注意著配料比例,一邊微蹙眉頭。
剛才燕裔那句貼近的“也好”,
和短暫的凝視在腦中盤桓。
她不自覺用拇指摩挲刀柄,繼續切菜,思緒浮動。
那時,男人的存在感太強勢,他的氣場整個填滿廚房。
輕聲開口時吐出的話讓人產生難以把握的錯覺,
仿佛某根弦驟然拉緊,又緩慢鬆開。
可當他快步離開,背影利落消失時,一切又歸於平靜,
看不清他的想法,也猜不透情緒。
司鬱手一頓,在案板上重拍大蒜瓣,皮裂開。
攪熱油倒進鍋,油沸反應立刻激烈起來,鍋裡炸響四起,熱浪撲麵而來。
她皺皺鼻子,拔高圍裙領口,呼吸夾雜著濃鬱蒜香。
按著網上的做法,她一邊投下新鮮薑片和青椒段,
把剛處理好的蝦蟹一股腦丟進滾燙鍋中。
司鬱還在咀嚼準時回家的餘韻,
嘴角殘留著輕鬆的曲線。
她兩側臉頰因為室內暖氣略帶紅潤,
羽絨服下的手指微微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