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天逆道!
九重天海,一眼無邊的苦海卷帶起赤紅色的浪花,它們踩著步點,一層疊過一層的撞擊在黝黑的山壁上。
天際湧現出幾道星火,正是一群雷鳥揮翅遮掩蒼穹,那一聲聲震耳的怒號,響徹八方山巒。
一輪光盤從苦海中升起,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聚焦在光盤的正中心。
放眼望去,卻是一位渾身浴血的男子,他含頸低頭,跪在這天地山海中。
“鐘家叛徒,你就是我們九重天海的恥辱!敗類!”
“九重天海沒有你這種狗東西,快點去死!”
“……”
男子的出現,一下子就點燃起圍觀群眾心中的怒火。一時間,各種怨毒的咒罵聲,鋪天蓋地的砸向他。
“肅靜!”審判者及時出現在虛空中,威嚴的聖光蕩出,震懾山頭圍觀的眾人。他手持令牌喝道“教皇令到!”
隻見一道金色令牌衝天而起,那璀璨奪目的光芒,覆蓋在所有人的身上。
恰如一股暖流,融化眾人悲憤的情緒,金光流轉,肆意揮灑空中,隨風奏起虔誠的潮樂。
眾人紛紛跪拜在地,恭敬地喊道“掌教天皇,法度苦海,神威濟世,萬靈長生。”
令牌突然響起一道空靈悅耳的聲音“異族大戰,九重天海慘敗,經查明,皆為鐘家鐘天齊勾結異族所致。鐘家背叛天海仙盟,傷我子民,損我故土,現對鐘家滿門,斬首示眾,以慰亡靈!但本座念及鐘家嫡出幼子無辜,特免死罪,廢棄修為,永世為奴,留他一命,意在警戒世人,不步鐘家之後,不忘今日之恥。”
言畢,審判者收回令牌,當即喝道“行罰!”
天上的雷鳥,卷動風雨,長喝嘶鳴;翻湧的雷霆,宛如龍蛇,凝聚天地威勢。
“爸爸!”一道弱小的身影,衝出人群,從山巔一躍而下。
“斬!”審判者右手一落,萬千驚雷,斬向鐘天齊。
“不!爸爸!爸爸……”空中,鐘子期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被淹沒在雷海的轟鳴中,他眼角飛出的一串串淚珠,像一朵朵蓮花開在身後。
“叛徒鐘家狗!死不足惜……”圍觀的眾人,個個冷眼橫眉,麵對這樣的結果,他們心中似乎仍不解氣,依舊在破口大罵。
昔日戰功赫赫的鐘家,儘數榮耀澆築起的高樓,一夜間,崩塌在眾人心中。
陰雨傾盆,洗不儘九重天海上鐘家人的鮮血,年幼的鐘子期趟過一地血水,他雙目通紅,發瘋似的抱起鐘天齊焦黑的屍體。
“我爸爸不是叛徒,我們鐘家人,沒有人是叛徒!”他的嗓子眼兒咳出大口大口的鮮血,鐘子期僅憑弱小的身軀,位處天地間,對抗著四周山頭黑壓壓的人群。
嘩嘩雨水宛如針尖打在他的身上,隻是讓鐘子期倍感疼痛的是,那四周傳來刺耳的咒罵聲。
他懷中護著鐘天齊的屍體,抬頭望向山頭的眾人,一雙眸子袒露出無比堅毅的神情。
鐘子期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鐘家男兒世代儘忠九重天海,我爺爺鐘無涯一生戰功赫赫,若非奸人所害,怎會戰死外域。我爸爸鐘天齊,一身肝膽,豈料小人作祟,葬送一生。可憐我鐘家兒女,皆屈死為刀下亡魂,蒙受這不白之冤。可恨!可恨呀!”
“可恨?異族大戰,若非鐘天齊不戰而降,投靠異族,我們九重天海又怎會損失慘重?整整一半的疆土被異族侵占,萬千家庭支離破碎,這筆血債,不都是拜你鐘家所賜!你口口聲聲說恨,我們心中更恨!”
“對!叛徒鐘家,敗類鐘天齊。”
憤怒的火焰早已在民眾心中燒起,原本乖巧的山羊,在怒火的灼燒下,也會變成一頭發瘋的凶獸,而鐘子期微弱的聲音,又怎能與他們抗衡。
一顆顆飛石砸在鐘子期的腦殼上,他一手抹過額頭處流淌而下的血水,臉上收起悲傷的神情。
鐘子期重重吞咽下一口氣血,似笑非笑的說道“都不過是一群嘰嘰喳喳的家雀兒,生死福報隻會期盼在他人身上,九重天海落入如今絕地,你們真的以以為,隻是我鐘家的原因?可憐你們一世跪,世世跪,今日為活命依附教皇,他日更為活命依附異族,認主做奴的心性,早就在你們心裡紮根了。”
“放肆!”審判者凝眉震怒,他隨手一招,將鐘子期禁錮在掌前方寸之間。
鐘子期淩然不懼,他吼道“我爸爸是英雄,在這山川滄海間,無人匹及的英雄!”
審判者指尖燃起一粒光火,火種打入鐘子期的體內,化為一股炙熱的氣流,氣流將鐘子期全身筋脈儘數摧毀,最終擊潰他的靈根。
靈根已毀,鐘子期此生再無緣修煉之途。
峽穀內升起青色的水汽,鐘子期吊足最後的意識,他看著鐘天齊的屍體,笑著說道“爸爸,你是我心中永遠的英雄!”
十年後,天譴峽穀。
饑腸轆轆的鐘子期從一堆白骨中爬出,他的身體如同破舊的抹布,布滿傷痕,而那一雙本是少年無畏,堅毅的雙眸,此刻也儘顯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