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唐!
太和五年,十月乙酉,未正。
長安,萬年縣,宣陽坊,吳世良宅。
“寧”非“寧”,前者本義為貯藏之意,讀音為“zhu”,後者則常見於姓氏,前者卻絕少見到。此姓莫不是閩人之類的姓氏?張翊均猜測道,反正在長安並不常見。
張翊均目光在那書欄內掃了掃,雖然“寧”這一欄隻占據半格空間,但仍看起來很空,細看下去,隻在有三斜布囊堆疊在書欄角落。其中有兩個軟塌塌的,布囊表麵蒙著薄層細灰,最外的一斜布囊則要鼓一些,不知裡麵裝的是否也是錢串之類。
張翊均順手取過三斜布囊,那兩個陳舊的摸起來內裡除卻些銅錢外,彆無他物。
吳世良跟著走了過來,拈著下頜白須,垂目在布囊上片刻,憶起來道“這家夥身上沒什麼錢,那鼓錢囊裡塞得全是棉絮……”
張翊均聽說過有人為了充闊,會特意將錢囊塞以棉絮。他將那布袋拎起來掂了掂,確實比看起來的要輕不少。將束口撐開後,對著從窗欞透進來的陽光,果然能望見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的棉絮,還伴著些難聞的黴味。
“哦對了,”吳世良又從旁叉了叉手“這人姓氏很是奇怪,姓寧,小老還從未見過。”
“祝?”李商隱聞言也跟了過來,見到字後,他雖認得,卻也不由困惑起來“竟是這個‘寧’?”
吳世良指著書欄上角的字跡,“正是……此人姓寧名文,錯不了。”
“此三袋錢囊內也彆無他物,你是如何得知此人姓甚名誰的?”張翊均半是好奇半是疑問道。
“呃,非也,”吳世良伸過手去,在兩個癟錢囊下部點了點,“這錢串下麵各壓著份卷紙條,上麵有署名,小老這才得知……”
“哦?”張翊均將錢串取出來放到書欄間,如吳世良所言,確實是有兩卷不過寸寬的卷紙被壓在下麵,若不是吳世良提醒,他怕是注意不到。
兩卷紙分彆展開,長皆不過二寸,極為袖珍。其上寫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跡,似是倉促寫作的,有些墨還印到了卷紙背側。
第一卷的字跡已然被磨得有些難以辨認了,第二卷倒是能看出來其上寫的三個意味不明的蠅頭小字“羊已入圈”以及最末的署名寧文。
等等……
張翊均手指肚在最末的署名上摩挲了幾下,發現手指上竟然沾了些墨……不對,是炭!
這不是用墨寫的,而是木炭,怪不得會沾到紙卷背麵。
張翊均這樣想著,下意識地將紙卷翻了過來。他定睛看去,動作竟隨之一僵。
在印在背側的署名處,“寧”字寶蓋下還有一橫……
這不是寧,竟然是……“宇?”張翊均心頭一顫,險些驚呼出來“宇文?!”
不會是……
‘宇文鼎?’張翊均目光一凜,猛地警覺了起來,連忙拉住吳世良追問道“你是在何處竊得此三布囊的?彼是何模樣?”
“呃……非竊非竊……”吳世良糾正道,他顯然被張翊均突然發問嚇了一跳,結巴了片刻才抬手道“小、小老記得,分彆是在修政坊入坊、出坊的時候撞見的。都是這個月的事……其人一身仆役打扮,這三樣都是從那人身上取來的。”他口中的“撞見”,恐怕說得是字麵意思。
修政坊內高官彆業遍布其間,宇文鼎在其中有院宅也是可以想見的。倒是這個仆役打扮……張翊均不禁蹙了蹙眉,狐疑道“其人是否身材高大?”
“呃……多高?”
張翊均拿手比劃了一下,大概比自己還要高出一頭。
吳世良連連搖頭,那人頂多也就和李商隱身高不相上下,身材倒是蠻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