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唐!
翊唐第四十四章大結局太和五年,十月壬辰,未正。
長安,萬年縣,十六王宅。
天氣晴好,十六宅中的諸親王,也在輩分最大的原王組織下、由任秘書監的莒王主持,沿溪設宴,曲水流觴,賦詩聯句。
宗室諸王依照輩分親疏,溪邊席地而坐,每逢載著盛滿烈酒的銅爵順著溪水流至曲水拐角,止而不前,便由距離銅爵最近之人揚爵對詩,對不上來的,或是原王裁定韻律不搭的,便要將內中烈酒當眾飲個乾淨。
眼見著酒爵正要流經李瀍這邊,潁王卻突然感覺有人輕拍了下他的肩頭。
李瀍下意識地回頭,卻看到安王勾著淺笑瞅著他。
李瀍沒好氣地道“何事?”
安王做了個手勢,悄聲道“瀍弟可否借步?”
李瀍不明就裡,現在光天化日,十六宅諸王儘在,這席宴正中,安王喊自己離席,心裡能有什麼盤算?
所幸那杯酒爵剛剛好擦過了李瀍這邊的溪岸,緩緩流向下遊。
便跟著安王借故起身,走到此間庭中的一處涼亭旁。
展目四處張望了一下,略有躊躇。
安王見潁王腳下猶豫,便做了個拱手的姿勢,半是玩笑半是賠罪似的,低聲笑道“瀍弟放心,這次可沒有什麼刀斧手……府裡的那些鬼兵,都被本王秘密地處理掉了。從此往後,為兄安安心心做吾的親王,絕不生事……”說著,他喊來個小雜役,端來了兩盞解酒清茶。
李瀍看也不看他一眼,垂手沉聲“安兄叫小王來此,到底何事?”
“你那個幕僚,想不到真是言出必行啊……”安王也不尷尬,端著兩盞清茶,嗬嗬笑了笑“為兄本以為難逃此劫……呃,此罪。但最後數日下來,宮裡竟然毫無動靜,想來,也並不單單是皇恩浩蕩吧……”
他語氣裡一改向前在安王府裡的跋扈,竟有了幾分套近乎的意味。
“安兄到底想說什麼?”
“想向瀍弟道謝賠罪!”安王說著,將一樽茶盞遞近了些。
潁王沒辦法,便冷冷地接過茶盞,卻也隻是接過去而已。
見潁王終於算是有了表示,安王以為對方終於領情,便小心翼翼地輕拍了下李瀍的肩頭,玩笑道“欸不過瀍弟,為兄倒是很好奇一件事。”
“什麼?”
“若是瀍弟有朝一日,頭戴紫薇,可會因前幾日那件事,向為兄尋仇?”
李瀍看了安王一眼,知道他此處在以紫薇花代指皇位。
“不會。”
“哦?”安王長舒一口氣,心中釋然。
李瀍正色相視“尋仇乃匹夫所為,非吾所欲。”
安王大喜“那就好那就好……”說著,便要以茶代酒,同李瀍碰杯。
但潁王卻一句一頓,揚起茶盞,眼中英氣逼人“但吾終會為王府中、宮中所有陣亡的將士、仆役、宮人,所有遇害的無辜之人,向安兄你,討個公道!”
安王瞪圓了雙眼,僵在空中的動作足足滯有數息。直到潁王將盞中清茶一飲而儘,揚長而去。
申初,樂遊原。
張翊均立在“颯玉騅”的背上,迎著夕陽,俯瞰著嚴整的長安城。
在張翊均的眼中,太陽耀眼的光芒映照下,整座城池顯得莊嚴而又肅穆,氣勢恢宏。
“樂遊原上清秋節,鹹陽古道音塵絕……”
李商隱唱著憶秦娥的溫婉調子,騎馬從後麵跟了上來。他嘴裡叼著根狗尾草,手搭涼棚,在張翊均臉上注目半晌“翊均兄,想什麼呢?”
“沒什麼,”張翊均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我隻是想,之前是我太天真了……”
李商隱見張翊均的表情,不由一驚,他隻有在先前追查安慶到了最為危急之時,才見到過張翊均這個憂鬱神色。而此刻,張翊均神情上還蒙了一層頹然“鬼兵不是儘數伏誅?幕後主使也已真相大白了嗎?”
“真相大白?”張翊均冷笑一聲,忽而轉頭望向遙遠的大明宮方向,從樂遊原上,能隱約望見巍峨矗立的含元殿,“安王、王守澄、宇文鼎、楊虞卿……鬼兵的策源、參與者全都安然無恙,伏誅的唯有那個豆盧著,如何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