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野!
林初在洗手間洗了把臉,又拿餐巾紙擦乾淨。
包廂的煙酒味散去,她感覺舒服很多,走出洗手間。
拐角處,她一下駐足,一米遠的地方,陳執靠在牆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聽到她的腳步聲,轉頭看過去。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觸。
他在看到她的一刻直接朝她走去,林初不自覺後退,他已經逼近,直接扶著她的肩帶她後退,直到她的背貼在牆上。
他的目光很深,俯身將臉湊近她,嗅了嗅,“一股酒味。”
他的氣息同時也壓下來,林初閃躲開眼神,抬手推他,可是推不動。
陳執仿佛粘在她身上,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凝視她的眼睛,“梁齊的生日?”
她不說話。
陳執腦海閃過幾副畫麵——
她跟梁齊一起站在操場外看他們軍訓的場景,梁齊給她送傘的場景,梁齊拉住她手腕還跟他宣戰的場景……
陳執沒情緒嗤一聲,額頭貼上她的額頭,下頜微低時吻到她的鼻子。
林初心跳加速,他的唇很熱,像烙在她鼻子上似的。
“……你彆動手動腳。”她不自在,雙手胡亂推著他的肩,推不動,皺眉說“你讓開。”
陳執自顧自地說“一年的時間……你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比跟我在一起還長。”
林初一下停住動作,抬起睫毛看他。
陳執一字一頓說“但是那又怎麼樣,你心裡還是都是我。”
林初皺緊眉,想到他以前最喜歡對她說的話,轉而對他說“陳執,你彆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低低笑了聲,更緊地抱住她,下巴抵著她的肩,“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林初呼吸微疼,抿住唇。
“快一年了……林初,我很想你。”陳執閉著眼,臉埋在她脖子側臉,聞她發絲的香味,聲音嘶啞,“你不想我嗎?”
林初鼻子驟然一酸,眼眶發燙,淚水在蓄積就要流下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
“陳執,我們都考上了暄城大學,我們會越來越好的,一起拋棄過去,我們就做陌生人吧。”
陳執抱著她的雙臂收緊,兩人隔著夏日輕薄的緊貼,溫度互相傳遞。
“不可能。”
ktv的走廊,ktv的燈光,還有似有若無的煙味酒味。
林初閉上眼,流下一滴淚。她好像回到一年前,回到霖城,過去的人和事依次閃現,速度極快但是格外清晰。
“陳執,你彆這樣……你這樣我總是能想起一年前的事,我本來快要忘了……”她聲音微微哽咽。
陳執身子一僵。
她趁機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林初因陳執的出現而起伏的情緒如同死了般,落入了沼澤,沉悶地無法翻騰跳動。
但是生活總是給人刺激,幾天後她在班群看到公告——
兩天後開學體檢。
林初從得知體檢的消息就開始恐慌,一直恐慌了兩天,終於到了大二學生體檢。
林初排著隊將體檢表上大部分的內容完成,表上隻剩下一項抽血。
場內的人越來越少,她硬著頭皮上前。
護士見她臉色蒼白,溫聲安撫幾句,開始抽血流程。
林初咬緊牙避免等會叫出聲,另一手掐著自己的大腿,逼自己冷靜,然而當針頭紮破皮膚的一刻,她眼前不受控製浮現李思巧舉著針筒的畫麵。
林初一下窒息,如果再不離開那個針頭她下一秒就能死。
她猛地一抽手。
針頭這次沒有斷在林初胳膊裡,但是直接歪了。護士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低叫一聲,直接嚇呆了。
周圍的學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好奇地圍過來,場內漸漸喧嘩。
“至於怕成這樣嗎?”
“你看她臉色好差,應該是真的很怕很怕。”
“哎她是不是數學係那個林初啊……”
“啊,就是殺人犯的女兒?”
林初的胳膊曲曲彎彎流下一道血,她的皮膚很白,顯得更加嚇人。
林初閉著眼根本不敢看,牙齒在打顫,渾身發抖身體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要砸倒。
直到一個懷抱將她包裹住,熟悉的氣味鋪天蓋地鑽入她的皮膚和呼吸,她一下能夠喘氣,腦海裡那根不斷往下墜的神經停住,她恢複一些意識,眼睛發燙,將身子徹底鑽進來人的懷抱裡。
陳執咬緊牙,眼睛猩紅,更緊地抱住她。
他放柔聲音,輕輕撫摸她的發,“彆怕,有我在……”
林初縮在他的懷裡,淚水濕了他的衣服,她努力壓抑情緒。
好一會,她終於不再發抖,推推他的腰,離開他的懷抱,再次將胳膊伸過去。
這次換了個護士,護士看一眼陳執說“你抱緊她。”
另一個護士控製住林初的胳膊。
林初將臉埋在陳執懷裡,深吸一口氣,胡亂碎碎念不讓自己在意針頭。
抽血艱難地完成,陳執扶起林初,一手攬過她的肩往外走。門口幾張桌子,後麵坐著兩個負責人,陳執將她的體檢表交到負責人手上。
出了大門,風迎麵吹來。
林初擦乾淨臉上的淚。他拿著酒精棉球一直摁在她胳膊上,幫她止血。
她擦完眼淚,摁住棉球將胳膊從他手裡抽離。
“謝謝。”她低聲說,轉身離開。
陳執直接跟上去,他不方便拉她的胳膊,快步走到她身前。
“林初。”
風在兩人身邊盤旋,林初鼻頭發酸,她閉了閉眼說“剛剛真的謝謝你……但是你以後沒必要幫我。”
“為什麼不幫你?”他麵部繃緊,上前一步,雙手沒有摟住她,而是將額頭抵住她的肩,碎發戳在眼皮上。
“你一直沒忘,甚至可以記起每個細節。”他直起身子,看到她臉上的淚心裡刺痛,他捧著她的臉輕輕擦拭,動作溫柔,說的話卻殘忍,“在我出現之前,你隻是刻意不去想它。”
她被他的話刺地身子一顫,她睜著淚眼直勾勾盯著他,也可以說是瞪著他,“你憑什麼這麼說?”
“憑我跟你一起走過那段路。”
林初心底升起一股惱意,她氣他,可是又不忍心氣他,他也經曆了那些,她又覺得很難過,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抬起手很用力地推他,“你自己忘不了,你自己脆弱,你憑什麼認為我忘不了!”
陳執退後一步,握住她的手腕,皺眉說“小心胳膊出血。”
“那你就彆來惹我,彆來逼我。”她聲音不高但是很用力。
他眼底的血絲發紅,“一年就夠了,我不可能再放開你。”
“但是我不想麵對你,我們就當陌生人吧。”
她的眼角終於滑下一滴淚,很快速地落到地上。
陳執看著她的眼睛,聲音篤定,“林初,這個世界上,隻有我能讓你想起那些痛苦的事,也隻有我能把你從那些痛苦裡拉出來。”
他的眼眸是白與黑,像白天也像夜晚,此刻更像漩渦,能把人吸進去。
“我跟你一起走過那段路,我知道你所承擔的,我知道你所有的感受,不會有人比我懂你,隻有我能把你從痛苦裡拉出來。”
她紅著眼問“所以呢?你要怎麼拉起我?”
“我們隻要在一起。”他說話語氣像在陳述一個自然界事實,“如果陪你走那段路的是彆人,那個人不一定能做到,但如果是我,就一定能。”
他的聲音低緩,蜿蜿蜒蜒流向林初淋濕她的心情。
林初想到剛剛因為針頭痛苦得快要死了的感覺……但是,他一出現就好了,他的人一出現一抱住她,隻是感受到他的氣味和溫度她就能平靜下來,就可以從痛苦裡掙紮出來。
可是,從李思巧她們帶給她的痛苦裡掙紮出來,迎麵是另一種痛苦。
她隻是眨一下眼,林趨坐在監獄玻璃後的畫麵就會跳在眼前。
她的身體被扔進極寒的黑海裡,她在無邊的大海的最中央,無聲撞破水麵,墜進無儘的海底。
“你知不知道,你會讓我想到我爸爸坐在監獄玻璃後的場景,我就會想到他被判了死緩兩年……”
林初笑了聲,用力擦掉臉上的淚,“你說的是事實又怎麼樣?可還有一個事實,我的爸爸冒著被抓被判死刑的可能也要再殺個人嫁禍給你,你要我怎麼接受你?”
林初推開他,她一路跑,不管他有沒有追上來,一直跑。
陳執站在原地凝視她的背影,眼底的情緒翻滾,能灼傷人。
林初跑到宿舍樓,她沒乘電梯,爬樓梯一直爬到宿舍所在樓層。
走廊上零零散散幾個女生,看到她愣了一下,而後立馬給出不同的反應。
當然,不會有人遞給她一張紙,不管是擦臉上的淚還是擦胳膊上的血。
這裡沒有避風港,宿舍相比外麵更像漩渦。
林初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一下又一下地衝臉,直到情緒穩定下來,她才停下,掏出餐巾紙,麻木地擦乾淨臉。
場內其他體檢的學生把當時的事發出來,還配了圖。
一張林初胳膊流著血的圖。
一張陳執抱著她的圖。
林初悶著頭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告訴自己在意了就輸了。
她穿著隱形的盔甲繼續上課。
午飯時間,林初避開人潮,沒有去食堂,在教室裡多做了幾道題才動身。
她沒有選擇走電梯,拐到角落的樓梯。
暄城大學的每條樓梯都拖得很乾淨,外麵有陽光的時候,它被陽光照得反光,沒有陽光開著燈時,它被房頂的燈照得反光。
林初很喜歡盯著瓷磚地一步一步慢慢下樓梯,瓷磚上細碎的燈光在她腳下跳躍,她正踩著陽光,還是形狀好看的那種。
不過今天她沒來得及落腳,就被回蕩在樓道裡的聲音打斷。
教學樓大部分的學生離開,樓道裡靜悄悄的,所以樓下的聊天聲輕鬆傳上來。
“我懷疑當初貼吧那個林姓的人就是林初!”
“這還用懷疑嗎,這不明擺的?”
“我也這麼覺得,我看了那張照片,好可怕,那個胳膊上的針眼好深的感覺,那個血肯定是很快就流下來的,連擦都沒來得及擦,直接從胳膊流到手掌心。”
“而且她皮膚好白,看起來真的觸目驚心,有點同情她,一定很疼。”
“你不會是變態吧,看得是有多仔細,還記得人膚色。”
“我就喜歡皮膚白的,你不說是你自己黑嫉妒人家。”
“我皮膚怎麼黑了?”
“喂喂,不是在聊林初嗎,怎麼聊到膚色了?不過她要真是那個吸毒的你還同情嗎?”
“同情個屁啊,管她吸不吸毒,我看她就不爽,婊裡婊氣的。就那個學弟也是,長那麼帥結果那麼蠢,還是逃不過白蓮花的蒙蔽。”
“他們之前應該認識吧?”
“誰知道,沒人說過那個男生是不是霖城三中的。”
“對了!之前不是說林初高中被校園暴力了一年多嘛,她不會被那些人拿針紮過所以怕針眼吧?我去!她不會是被逼著吸毒所以才把針眼的吧?!那也太可憐了。”
“她是有多廢物還能被逼著吸毒?”
“你想想要是幾個男的控製著她,她怎麼反抗?”
“哎呀呀不好意思我汙了,幾個男人控製住她,我懷疑她肯定被那些人摁著打一炮了,可能不止一次,也可能不止那一回。”
“你彆這麼說吧,畢竟事關人女生的清白。”
“不是我要這麼想,是她讓人這麼想。怎麼就她被校園暴力?肯定高中的時候很婊被人看不慣唄,而且她那個校友不是說了,最後她跟一個混混在一起了,混混怎麼可能樂意保護她,肯定滾床單換來的,她自己當初做那些事的時候都不害臊,我估計她也不怕我們說她什麼,說不準說的就是事實,不知道跟多少男生上過床。”
“還有她還被綁架過,太扯了我都懷疑到底是真的假的,但是當時他們學校那事的確上過新聞,可惜視頻都被刪了看不到,如果是真的她也太慘了。”
“怎麼那種事都讓她攤上了,就她跟混混在一起,我就覺得她這個人有問題,梁齊還給她找借口,說肯定是被逼無奈,惡心,見色眼開的渣男。”
“我是覺得她能跟吸毒扯上關係就不太乾淨,不管她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她能跟那些人扯上關係,認識那些人,她就不太乾淨。不過也不一定是她。”
“乾淨個屁啊,她自己跟混混在一起,她爸爸又是殺人犯。”
“我覺得我們還是彆聊了,你一說她爸爸是殺人犯我就瘮得慌。”
“是挺嚇人的。”
“你去叫叫小姣,怎麼上個大號這麼慢,是不是掉坑裡了。”
“來了來了——走吧餓死我了去吃飯!”
“你剛剛在裡麵沒吃飽?”
“你滾開!”
笑聲和腳步聲在某個時間點一起響起,夾著聊天聲,很是熱鬨,漸漸地聲音遠去,樓道恢複沉寂。
林初站在牆邊,身子抵著牆,睫毛低著。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類對話。
得知林趨被判死刑後她在暄城住了幾天醫院,又在家裡休養了將近一個月,最後她想著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優秀到彆人不敢欺負她,不能欺負她。
她憑著這一口氣回來繼續上學,一入校門她才發現這裡更加無法讓她呼吸,學校裡的空氣裡飄滿了關於她的閒言碎語。
她當時還沒徹底從李思巧他們帶給她的傷害中抽離出來,更沒從林趨的判刑中抽離出來。
她根本承受不住。
後來她得知,是霖城三中另一個考上數學係的人傳散開的。
她以為她躲得很遠了……她以為很遠了……
她本來想解釋,至少跟她的室友解釋,解釋她被校園暴力的事,解釋那個混混很好,解釋她被綁架的事,解釋她的爸爸……
但是,她的爸爸的確殺人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有的人就是不會接受。
所以她乾脆不解釋所有。
學生時期是拉幫結派的友誼,步入社會是金錢權勢的利益。
她看到的都是灰色。
後來時間久了,她漸漸習慣。
從一開始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會難過,會恐懼,擔心高中的日子再次席卷她,變成有的話聽得可以背下來,再變成麻木。
後來她報名參加了一個數學比賽,因為她想起在陳執家儲藏室裡看到的物理競賽的獎杯。
拿了那次比賽的獎杯以後,她的想法變了。
她想她可以很堅強,她挺得過去。她要讓自己足夠優秀,走過學生時代這段路後步入社會,她會因為自己長期不懈的努力開始發光,她想要的生活總有一天回到來。
在林初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的前一秒她還是這麼想的——她挺得住。
然而在她轉身看到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的陳執後,她感覺有什麼斷了。
林初倏地轉回身子,捂住嘴快速下樓,她努力壓製某種情緒的泄露。
陳執追上去,他看到她輕顫的肩,因為剛剛那些女生的話而刺痛的神經愈發疼,抽搐地疼。
他想衝上去抱住她,但是她一定會因此失控。
林初的確快失控了,她一下轉身,瞪著淚眼喊“你都考上這裡了,你好好地過你自己的日子不行嗎?”
陳執攥緊拳頭,眼睛開始發紅。
林初抹著淚繼續往下走,可是淚水太多,像在她雙眸裡造了海,她的視線被水光模糊得根本看不清路。
她沒法逃走這裡,而身後的人不遠不近站在那裡。
以前聽到那些刺人的話她都不會哭,聽到特彆過分的話她會直接離開,但是現在她完全沒有辦法離開這裡,她止不住哭聲,她看不清路。
她體內各種各樣的情緒衝撞,那些情緒有的跟她很熟,有點很久沒跟她見過,而所有情緒都因身後那人的存在翻倍。
情緒的閥門失控了,淚水的閥門失控了,林初也失控了。
陳執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拉過她將她鈷在懷裡。
“林初。”
林初在被他抱住的一刻心臟驟縮,聽到他喊她的名字她更加受不了。
可是她不能這樣,她不想這樣。
“你放開我!”林初邊哭邊推他,但是她那點力氣真的隻是撓癢。
她氣憤自己推不開他,更氣憤自己居然這樣哭了。
“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來打破我生活的平靜?!”她抬起拳頭開始砸他的肩,一下又一下,邊哭邊說“那些話我聽了無數遍了,我一直都好好的,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麵前?我本來一直很好的!我從來沒有因為那些人的話哭過!我不想看到你!我為什麼要哭?!哭了我就輸了!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我根本不想看到你!”
她臉上都是淚,頭發散亂,一塌糊塗,說完她奮力地掙紮又要走。
陳執更緊地抱住她,她很瘦,骨頭硌得他疼,可是他隻想更用力地抱住她。
林初掙紮,嘶喊“你放開我!”
“不放,林初,我不會放開你。”
他一下又一下蹭她的發,她身上的溫度,她的氣味,還有,她在顫抖。
陳執從來沒有親耳聽過彆人議論她,從來沒有。
他們憑什麼那麼說她?
她又聽了多少這樣的話?
從高中嗎?
“林初……”
他低低喊她,呼吸噴在她的脖子上,他將頭埋在她脖子裡,感受到她頸動脈的跳動。
她還活著,怎麼可能會不疼,怎麼可能聽到那些話會不難過。
林初的胸口悶了一個盒子,那個盒子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格外牢固,關鍵是它沒有鎖眼,配不到鑰匙。
可是今天,那個盒子猝不及防打開了,裡麵的東西迫不及待泄出來,她想控製,可它根本沒有給她控製的時間。
她不自覺抓住他的衣服,斷斷續續地哭出來,哭得格外悲傷痛苦,淚水滑出眼眶,熱熱的溫度,下一秒消失在他的衣服上。
他呼吸發疼,感受到她的顫抖和胸前的濕潤,更緊地摟住她。
不知道多久,她哭累了,縮在他的懷裡,眼睛腫痛,身子仍然忍不住顫著。
陳執低啞說“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到這麼多傷害,我不會逃避這些。”
林初知道他指的還有一年前的事,她閉著眼,任由一滴淚緩緩滑落。
“你這麼說要我怎麼辦,我對不起你的太多了……”
他們都有虧欠對方的地方,他們也都有不能責怪對方的理由。
如果傷害隻在他們兩個之間,他們都可以冰釋前嫌,但是,牽扯到了林趨……
“你也不能逃避我。”他的聲音很低,卻能鑽到人心裡去,“林初,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們陪在對方身邊才能像你說的好好地活著。”
林初無意識喃喃“我需要你……”
陳執更緊地摟著她,認真又執著地說“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
她睜開眼睛,淚水安靜滑落。
林初曾經努力掙紮過,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掙紮過。
現實給她的傷害太大,她無法自愈傷口,後來她知道隻有陳執能幫她。
她想,爸爸殺了李思巧和孫晚是為了她以後能夠幸福快樂,而陳執……可以讓她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