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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十二章·陷身之淵(中)(1 / 1)

明月長空!

子宇心緒飛馳,經寒雪一喚,這才找到歸路,雖然不知寒雪要帶他去哪裡,但他自不會問,連忙拄起手杖,跟在寒雪後麵。

在寒雪輕快的腳步後麵,子宇隻能說是步履蹣跚,但他卻能感受到空氣之中有一種迷人的氣息,他想著那種氣息定是來自寒雪。子宇望著寒雪的背影,初時他感覺寒雪真的就像是一瓣在寒風中飄飛的白雪,但追著追著,才忽然覺得此時早已不是嚴嚴冬日,穀底也早已春暖花開,這般光景似乎已是二月之時,他再望著寒雪的背影,恍惚覺得自己前麵,是一隻生出翅膀的潔白蝴蝶。

許久之後,寒雪終於停下,子宇也得以喘了一口氣。

環顧四周,這裡已是那一汪大湖的另一側,但相比那片橘林之地,此處不僅地勢高了許多,而且環境清幽,空氣乾爽,植木繁盛,草被極美,堪稱子宇許多日來,在這穀底之中所見的最美之境了。

又轉過一個山角,忽然出現一處木屋,這處木屋乃是寒雪花費了半年時間搭建,隻見那木屋一麵以山石為倚,三麵以木樁支撐,中間橫梁直杆,屏帷窗扇,無不俱全,而最上麵則以茅草和樹皮蓋頂,以阻遮風雨侵洗。

整座木屋依山望水,古樸素雅,倒也與周邊湖水、草木與山石顯得十分相稱,讓子宇這個平日隻在泥水裡打滾的漢子隻能驚歎一聲“美哉!妙絕!”

寒雪自然不乏驕傲之情,她笑嘻嘻地問子宇道“怎麼樣?好看吧?”

子宇笑道“美則美矣,實非汝之為美,美人所居。”

寒雪聽到,“噗嗤”一聲笑了,她當然不知道,這是軒轅人們所傳唱的一首動聽的詩歌裡麵的詞句。

子宇看到那木屋築造得絕妙,而且共有上下兩層,不禁喜道“寒雪仙子,我也可以住在這裡麼?”

子宇此話甫一出口,已看到寒雪瞪大了眼睛,他連忙解釋道“我就睡在地上,住下麵那層。”說完了自己的提議,小心地等待著那木屋的主人寒雪的裁定。

寒雪聽他想要睡在下麵地上,不由又笑道“那下麵一層是為了防潮所設,極其濕寒,怎能睡得?”

子宇似乎嗅到什麼天大轉機,卻不料寒雪玉手一指,道“諾,睡在那裡,那是我很久以前居住的地方,現在就讓給你了。”

木屋旁側一處淺淺的洞穴已然映入子宇的眼簾,讓他不由得大為失落,兩人來到那洞穴口處,子宇悶悶道“不知為何,看到這處洞居,我忽然就想起昔年我喂養的一隻小狗來……”

寒雪一整日最多不過淺淺一笑,但這一下可忍不住了,她再也掩藏不住,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來,良久才道“那你從今日起可要站好崗,把好風喲。”

子宇伸出兩個小爪附在耳邊,張嘴一努,就是幾個清晰的音節發出“汪,汪汪……”

寒雪樂得合不攏嘴,她銀鈴一般笑聲在這山穀之間傳送更迭,當這笑聲沉入湖岸之時,甚至引得許多小魚兒紛紛躍出湖麵,也想親耳聆聽一番。

子宇轉眼看到那些魚兒,眉頭一揚道“寒雪姑娘,你該餓了吧,今天中午我就烤魚來吃,可好?”

“烤魚?……”寒雪聞言一怔,麵露遲疑之情,因為往日這山穀之中隻有她一人,所以這穀地可說是地廣人稀,兼且一年四季蔬果不斷,而她又吃的極少,平日裡單是野果兒已足夠果腹,所以幾乎從未去捕捉那些小魚小蝦。

子宇看她沒有回應,又問道“很好吃的,怎麼,你不喜歡麼?”

寒雪答道“喔,沒有,沒有不喜歡。”

子宇笑道“那寒雪姑娘你就在這暖暖的陽光下坐著,一切都交給我來就行了。”說完他一路小跑就到了湖邊去捕捉魚蝦,興奮得連手杖都丟了。

寒雪連忙驚喊道“子宇小兄,你的拐……”話到嘴邊又咽了半句,她不由驚訝地忖道“原來這位小兄的腿是好的……”

子宇早已趕到湖畔,突聞寒雪喊他,也楞了一下,他當即跳起腳蹦了一蹦,明白過怎麼一回事後,開心地向寒雪道“寒雪姑娘,不用擔心,我的腿傷已經全都好啦。”

寒雪笑著看著他歡欣的模樣,顯然也很為他感到開心。

腿傷愈合,讓子宇精神更好了百倍,他蹲在那湖岸上,就要去捕捉湖水裡紛紛遊動的魚蝦之時,卻突然看見自己的麵容倒映在那清澈的湖水裡。

這一看之下子宇心中不由一驚,隻見湖中那人蓬頭垢麵,醜汙不堪,若論這般儀表容貌比起災荒之年的流浪乞兒尚且遠遠不如,他幾乎已無法認出更無法相信那是自己來。

自跌下這穀底之日起,他便再未顧忌自己的儀容與邊幅,如今不過短短數十日之後,自己卻已是這般形容枯槁的模樣,幾乎再無昔往那位軒轅少年的半分英氣可言,而寒雪姑娘雖然獨自一人在這穀底生活了一年之久,但無論是容貌氣質,還是舉止穿著卻依然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更為美好。

子宇不禁暗自感歎起來,枉他自以為自己是何等的堅強與樂觀,然而單憑這對生活的態度和對自己的要求而言,寒雪姑娘與自己已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二者實是相距懸殊,甚於雲泥之彆。

如此對比之下,子宇不由得自慚形穢。

他尚未將魚蝦捉到,倒是先捉起了自己的不足之處,隻見他迅速地把頭埋入了那湖水之中,一番清洗之後,對著那一潭明鏡,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亂的頭發。

如此之後,他三拳兩掌,就將那湖中許多魚蝦收拾的服服帖帖,然後子宇把它們環抱手中,來到寒雪身畔,道一聲“魚蝦捕捉已好,隻待起火來炙了。”就要將那些魚蝦放下。

這時候子宇已洗淨了臉上的泥汙,露出了他飽滿的額頭,自然乾淨整潔了許多,整個人的氣質頓時就大為不同了,寒雪此時看到子宇,顯然也很是驚訝於他這煥然一新的麵貌。

棱角分明的五官,儘透男兒英銳之氣,而從麵部整體而看,又顯得十分流暢,初時隻是蓬頭垢麵,此時卻是相貌堂堂了。

子宇見寒雪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解地問道“寒雪姑娘,你怎麼了?”

被子宇這般一問,寒雪一張俏臉兒之上頓時露出一抹微紅,但她的麵色很快又恢複如往,隻聽她淡淡歎了一口氣道“不客氣地說,在這穀底真的是少有這麼耐看的‘活物’了。”

寒雪這一口似褒又貶的,對子宇來說卻仍是如食蜜糖般大感受用,他當即得意道“那當然啦,除了寒雪姑娘之外,在這十裡穀底之地,我就是最有英氣的了。”這話倒是虧他能說的出來。

寒雪此時打趣他道“虧得你洗了這一把臉,我還一直以為你至少也有三十多歲了呢。”說完,她看到子宇那一身破爛的衣衫,忽然起身朝自己的木屋去了。

子宇轉身在那陽光曬得到的地處隨便撿了一些乾草枯枝,又去尋燧石,寒雪卻忽然取了一件白色束身衣衫過來,她向子宇道“這是我一直帶在包袱裡的衣物,顏色樸素,看你一身衣物就像千絲百縷的門簾似的,若你想要換了的話,自去穿吧。”

子宇雖從未穿過女兒的衣衫,但看那件素白衣服的樣式穿在男子身上也並無不妥,又何況那可是一件仙子衣衫,他心下自然萬分歡喜,當即道“謝謝雪兒姑娘!”

可子宇要伸手去接時,忽然覺得自己的手太臟了,於是撫掌道“雪兒姑娘,不如先將它掛在近處樹枝上,待我得空走到遠處,自去沐浴一番,再來更換。”寒雪聽他對自己的稱呼忽然從“寒雪姑娘”變成了“雪兒姑娘”,不由微微一笑,亦不糾正,便遵從了他的意見,將那一件衣衫張掛在枝頭之上了。

子宇特地選了向陽處,開始專注地擊打燧石取火,費了好一陣子,終於把火苗升起,他即以刀背托起魚蝦,炙在火上。

而事實上,子宇許多天一直都是將那些白魚生蝦直接吃了,從未有一日取過火焰,若是沒有寒雪在,恐怕今日他同樣也不會費那些勁。

不多時,那火架之上的美味已是魚皮開裂,生蝦炸殼,陣陣香味騰騰飄起。

子宇特地將兩隻香噴噴的肥蝦去殼,為寒雪奉上,寒雪將那蝦仁吃過之後,不由讚道“嗯,真的很好吃。”

子宇又將一條白魚獻上,微笑道“雪兒姑娘,快多吃些。”

寒雪接過之後,忽然輕輕對子宇道“子宇,真是謝謝你,這一頓飯讓我回憶起了小時候和父母一起的味道。”

子宇聽寒雪說起父母之事,連忙關切地道“雪兒姑娘,你的家是在哪裡?為什麼你會被困在這裡呢?”

寒雪沉默了一會兒,心緒稍稍平複後,她道“我的家是在長白,就是你們軒轅東北之處的那個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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