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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十二章·陷身之淵(下)(1 / 1)

明月長空!

子宇聞言不由一震,長白山位於軒轅東北方向,雖為軒轅友邦,卻隻是一山之地,又地處北疆、墨黎和幽黎三地之間,所以長白山多年來一直夾在各大勢力之下,屢遭北疆和黎宗侵犯。同樣又因為長白一直是北疆、黎宗和軒轅多方相互博弈之地,誰也不希望它被任何一方勢力吞並,正是這個原因,近些年來長白山山主寒潭才得有機會巧妙周旋,始終維持著長白山的一息生存之機。

而寒雪正是寒潭膝下的獨女,隻聽寒雪又道“家父寒潭囿於長白山的安危,一直都過著日驚夜憂的生活,自十數年前積累成疾後久醫不愈,如今身體更是每況愈下,我作為女兒空自焦急,卻又絲毫不能為父親分憂。後來我聽說紫霞山留有上仙寶物,擁有起死回生的神力,而那時家父已然病危,萬般無助之下我才選擇了遠赴紫霞,隻是希望能借助紫霞仙物的力量,還複他康健之身。”

子宇這時一語不發,隻是認真地傾聽她訴說。

寒雪繼續說道“一年前,那時正是十月末,我來到此地,攀上紫霞山,誰知那日深夜寒風突至,一場冰雨之後山道結冰,陡滑非常,我又冷又懼,被困紫霞半山之上,正在焦灼之時,遇到一位灰衣老者,他自稱是本地俞家之人,念我可憐,便要勸我下山,但我心性高傲,沒有尋到紫霞仙物,決不下山,那老者知道我的來意之後,便向我指點了一條道路,然後就離開了。山間寒風徹骨,我知若再不決定是進是退,必會受凍而死,便沿著他所指之路,小心走去,卻不料走至一山坡之時,背後忽然異風突起,那時我輕身之術不如現在,因此完全抵受不住,瞬間就被它卷下山崖,一路沿斜坡滾落,待我翌日蘇醒之後,已身負重傷流落此地,不僅沒能尋到紫霞仙物,反從那時起便被困在這絕穀中再未能出去,更不知父親病情如何……”

說著一接著一顆又大又圓的淚珠不住掛在寒雪眼前,撲簌落下,“如今我不僅沒有幫到父親,反又致使父女兩不知,徒惹他憂念……”

子宇聽完她為了解救父親所經曆的這番苦難,不由感歎這雪兒竟如此孝順,大為感動,又極是同情,自己的父親又何嘗不是因病去世,那種悲痛傷心的滋味他豈會不知,因此聽了寒雪的話之後,他也受到寒雪情緒感染,一時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安慰她才好。

二人觸及傷心處,各自難過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子宇回想寒雪的這一番話時,卻忽然又意識有什麼不對,他不由思忖道“聽雪兒說來,這位曾在紫霞山上幫助她的俞家老者,該是俞伯無疑了。”

想到此處,子宇皺起眉峰,連忙向寒雪問道“雪兒,這麼說你是去年十月就被困在了這裡?而不是十二月十五麼?”

寒雪仍自傷心啜泣,卻聽子宇說起這句,奇怪地道“十二月十五?又為何是十二月十五呢?”

子宇身軀一震,不禁喃喃道“這就奇了。”

寒雪也被他攪得糊塗了,她問道“有什麼奇怪?”

子宇又向寒雪問道“雪兒,你落下山崖之日,那老者可曾告訴你‘十二月十五之日’才能尋找紫霞仙物麼?”

寒雪道“唔,沒有,他隻言依他所指之路,就能尋到紫霞仙物了。”

這一句話,讓子宇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寒雪見子宇沉默了起來,便又問他,於是子宇就將自己心中的疑惑之處和盤向她說了出來。

寒雪並不確定子宇口中的俞伯和自己遇見的那位老者是同一人,想了一會兒也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它,於是她道“子宇,你說你是自紫霞山頂墜下,但我卻並不是,我一直覺得我落下深穀的地方,並沒有很高,因為當我在穀底醒來之時,身上雖然全是擦劃創傷,但卻沒有重摔的傷痕,所以我一直相信,這深穀四方的懸崖峭壁,絕非我們所看到的這般不可落足,而是定有緩處,那日我墜身之地,就必是可以出穀之處,正因如此我雖困在這裡,卻未曾有一日放棄希望,隻是這一年多來,我日夜尋找,竟仍未尋到。”

子宇聽她這般一說,立即回道“看來方才你定是在尋找出穀之路,才在那橘林碰巧撞見了我。”

寒雪嗔道“沒錯,我當時還以為遇到了什麼山魈猴猿呢,簡直要嚇死人了。”

子宇尷尬笑道“都怪我無意驚嚇到了你,但若是尋找出穀之路,你又為何要選在拂曉之時呢?像現在這般正午之時,光線很充足,不是尋找出穀之路的好時間嗎?”

寒雪哂道“哼,這你可能就不懂了吧。”

子宇聞言一怔,訝然道“難道這又有玄機?”

寒雪於是解釋道“你可知入夜之後,山頂寒冷而穀地溫熱的道理?”子宇聽了,埋首沉吟思慮了一番,連忙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也不知他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寒雪見他點頭,就繼續說道“穀地溫熱之時則氣流升浮,氣流升浮,就會更利於我們輕身之術的展開,但又因為夜間幽黑,不能視物,所以夜間並不適宜展開行動,而拂曉之時就不同了,一天之中唯有那時穀地氣流升騰,兼且視線清晰,故是輕身直上最好的時機,更有利於我們飛身跨越山崖。”

她說了這一大段奧義出來,子宇聽了隻覺得就像小時候聽太和相師講經一樣,雖然一時不甚明了,但心中的膜拜之情卻頓時洶湧而起。

子宇深表敬佩道“雪兒,難以想象你在這方麵竟有如此之深的造詣,這些微妙精義,我平時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沒有可能想到。”

他哪裡會知道,一年之前,寒雪並沒有掌握這些經驗,她的輕身之術也並不比子宇更厲害,但一年多來,寒雪為了能夠跨越這將她隔絕人世的崖壁,每日苦心孤詣地修煉輕身功夫,在這絕境之中,天資聰穎又意誌堅定如她,必然大有突破,如今她的身法在世間已無幾人能比,堪稱自成一絕,就連在半空中懸停這種蓋代宗師才能掌握的神功,她也能輕鬆運用了。

寒雪聽到子宇對她褒獎,微微一笑道“有什麼厲害?不仍是困在這裡,與世隔絕?”

子宇聞言呆了一呆,暗暗忖到,一年多了,雪兒竟然都未能尋到出穀之路,而自己跌下這山崖,又何時能夠出去呢?想起自己和寒雪兩人這般苦難深重,想起軒轅,不覺黯然神傷起來。

寒雪見子宇神色有異,小聲問道“子宇,你怎麼了?”

子宇回過神來,道“喔,沒什麼,我想,我們一定能夠找到辦法出去的。”

寒雪看到他堅定的眼神,點點頭笑道“我從未不相信。”此時正是午後時分,寒雪突然感到困倦,她道“這一天真的很不同,但也很累了,我要先去休息了。”

子宇知她早上起得早,便道“好,你快去歇息吧。”

寒雪走後,子宇拿起了那件乾淨潔白的衣服,一躍而起,幾個起落後便來到數十丈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腿傷初愈,心中高興,他才顯得這般精神百倍。

“這裡應該不會打擾到寒雪了吧。”子宇已來到湖邊,嘴裡輕輕念道。看來他是特意選了一個寒雪看不到的地方,就要跳進湖水沐浴一番。

雖是一天中陽光正足的時候,但二月的天氣,不時吹來的寒風還是挺冷的。子宇卻不遲疑,鼓起身上氣脈,念了一個發功的訣,一頭就紮進那清冷的湖水裡。

他在水中似乎心情不錯,不時與魚蝦嬉戲,一番酣暢淋漓的遊洗之後,子宇忽然覺得湖水並不那般涼了,反而還是是溫熱的,於是他儘情地舒展著自己最近一直緊繃的肌肉和經絡,又如此暢遊良久,才戀戀不舍地跳上了岸。

待運功蒸乾身上的貼身衣物,又換上寒雪賜予自己的那件素白衣衫後,子宇不由向那水裡自己的倒影看了一眼,這一看反讓他頓時想起了一個朋友來正是那位飄逸絕塵的俠士,風一羽。

不過若論飄逸俊秀,自己似乎還是略略差了那位風大哥一分,子宇微微一笑,不禁暗暗想道“這裡既是紫霞山,想來離那風大哥和慕青南所在之處亦不為遠,不知他們最近怎麼樣了。”

這日天氣晴朗,山風漸暖,寒雪看著那穀底中不僅綠意更濃,而且楊柳初發新枝,山花紛紛盛開,知是春日已至。

她忽然覺得這生機盎然的景象竟是如此之美,正沿著那湖邊走時,抬頭卻遠遠看見子宇一人正站在高處。

春風裡他衣袂飄揚的樣子,儼然就是一位王侯府中的公子,寒雪暗道“今日才覺得那件衣衫果然與他相稱。”

待向他走近時,才發覺子宇正揮舉著一塊石片手舞足蹈,剛剛誇了他有公子風範,此時他這般行徑卻又極是令人可笑,她不由打趣道“子公子,不知您這是在做什麼?”

子宇此時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正自納罕,因為他無論如何揮舞手中的信石,都不見灰羽飛雁到來,難道是這信石遇水失靈了不成?

忽然聽到寒雪笑他,子宇這才看見寒雪過來,他尷尬地從岩石之上跳將下來,舉了舉手中的信石,垂頭喪氣地道“這是我們軒轅召喚信鳥的靈石,然而卻不管用了,哎。”

寒雪將那信石取在手裡,嫌棄地端詳了一番,又把它塞回子宇手中道“這個醜陋的破石頭,滿地都是,怎會有什麼用。”

子宇不服道“不準你這麼說,這可是信石,無論多遠信鳥都能感應到的。”

寒雪看他可笑的樣子,笑道“好吧,這是信石,隻可惜這穀底深如地獄,你那些飛在天堂裡的信鳥怕是來不到咯。”

子宇凝眉道“嗯,你這句說的有道理,可能是這穀底太深了,因此灰雁才完全感應不到信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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