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空!
風一羽走在路上,望著這烏雲密布的慕辛王城,耳畔忽然響起一句話來“如果一座王城形勢可危,對於有識之士倒也並非可怕,但若是一座王城氣象衰沉,則難免讓人心生懼意,此時便是有誌之人,也不由得會心有離念……”風一羽想起這句話,不禁皺眉沉思“咦,這句話曾經是誰說給我聽的?”
風一羽不知怎麼,一直覺得並不習慣在慕辛王城度日。此時他和慕青南既要往藥王山而去,這對他來說便等若是重歸田園,倒也該是件暢快之事。況且他先前受過慕青南許多恩情,難以回報,此時卻又為慕辛王後所托,照顧慕青南,這便能報得一些恩情,也正是契合他的心意的。
慕青南有風一羽作伴,雖是哪裡都能去得,但最近以來,實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因此對於慕青南來說,此時離開慕辛王城,心中卻有許多留戀和不安。
兩人各有心事,走了一會兒,便要到了城西商棧。忽然前方塵煙四起,響起一片嘈雜之聲,風一羽和慕青南站定一看,前方許多屋舍,竟然著起熊熊大火來。許多遭了烈火焚屋的慕辛百姓,立即拚命逃了出來,一時間青壯之人忙著提水救火,婦幼老弱則哭喊哀號,但那火勢驚人,又連著千百房屋,豈能輕易澆滅,瞬間半個慕辛王城已是濃煙滾滾,亂成一團。
風一羽和慕青南被滾燙的氣浪灼得連連後退幾步,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墓地街頭寬處出現了大批慕辛衛士,隻聽得其中有人大喊“快點快點,跟上截住他們!”眾衛士即向前追了過去。
風一羽駭然詫異道“怎地一早就有人縱火?真是好生惡毒。”
慕青南忽然大驚道“不好,這些都是王宮守衛,母後是有危險了!”慕青南身為慕辛王姬,有許多事要比風一羽更為了解,若是如風一羽所言,有人蓄意縱火,那麼追捕此類案件的嫌犯,當由司衛府管下的巡防校尉負責,但此時卻是由王宮虎賁衛士前去追捕,那自不需說其中情形有何異常了。
正在風一羽微一錯愕之時,不遠處已傳來兵刃接戰的聲音,正是兩軍鏖戰,殺聲震天,這時便是垂髫小兒也該知道,如此聲勢決非是在收拾幾個縱火人犯那般簡單。
想來在這慕辛王城之中,有幾人能搞出這麼大亂子?慕青南當即意識到了事態嚴重,她一把握住風一羽的衣袖,急切地道“風大哥,快,我們快去保護母後。”兩人隨即舍了城西商棧,掉頭直往王宮而去。
慕青南和風一羽既已眼見戰亂,當知此事非同小可,又因為城西商棧與慕辛王宮之間正隔著竹南小院,而且兩人所在之處相距王宮稍遠,相距竹南小院卻是尤近,所以逢此危難之時,風一羽和慕青南便欲順道去通知了章醫師和英兒、杏兒等人,好讓他們有所準備並且早作躲避,以免遭了這戰亂之害。
他們打算到了竹南小院將危險情形告知眾人,然後便即離開,前往王宮保護慕辛王後,不料他們未到竹南小院大門已覺血腥之氣撲麵而來,兩人心神一凜,緊忙進入小院之內,隻見院中早已是血流遍地,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具屍首。
兩人駭然大驚,衝上前去,隻見英兒、杏兒兩人胸腹部各有兩處血淋淋的傷口,似是兩人生前還緊緊相擁,直至被人用刀劍同時貫穿而死,而章醫師、江婆等人或是喉頸中刀,或是胸口中劍,亦是俱已死難。
方才還好端端的幾人,才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竟已慘遭屠殺,慕青南和風一羽心如刀割,抱住他們屍首痛聲呼喚“英兒、杏兒章伯伯,章伯伯”可是章醫師和英兒、杏兒等人,或是老邁,或是弱小,又怎能經得起刀撲劍捅,自然都是連最後一口氣也沒了。
忽然竹南小院裡的各處房屋之中躥出數十大漢,將風一羽和慕青南團團圍住,一位須發半白老者深沉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們終究還在這裡。”
風一羽和慕青南眼見受圍,吃了一驚,再看那兀自發笑的老者,正是昨日國宴之上跟隨羋安身後的解赤溟。
一個時辰之前,風一羽和慕青南前腳離開竹南小院,羋安、解赤溟等人已帶領數百荊越兵士趕到,杏兒看到羋安一幫人手持兵刃,但卻服色各異,還道是什麼豪強幫會,並未想到他們會是荊越兵士,於是上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闖入竹南小院?”
羋安大刀一揮,叫嚷道“慕青南呢,告訴她我要找她吃酒,快叫她出來見我。”
杏兒聽他這般亂叫,嚇了一跳,忙要掩上院門時,羋安一腳將她踹出老遠,可憐杏兒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兒,當即摔出丈餘跌倒院中,英兒看見,趕緊扶起了她。這時章醫師、江婆還有竹南小院的許多仆人也來到院中,察看發生了什麼事。
羋安上前揮舞刀刃,向竹南小院眾人逼問慕青南的下落,章醫師等人見他們雖然多是商旅農人打扮,但卻個個手持長刀利劍,儼然凶豺惡狼一般,豈肯說出慕王姬去向。
羋安惱羞成怒,現出魔鬼本性,當即揮刀將章醫師等人儘數屠戮,然後率眾搜尋屋院,卻仍是沒能找到慕青南的下落,他料想慕青南定是已到了慕辛王宮之中,於是調遣手下荊越兵士,縱火焚燒慕辛城中屋舍,挑釁攻擊王宮守衛,自己則親率一眾荊越兵士向慕辛王宮殺去。
而解赤溟卻借口對付慕辛守衛,暗中埋伏在了竹南小院這裡,最後還真讓他等到了慕青南和風一羽。
慕青南見到解赤溟,恨不得雙眼噴出火來,她怒聲斥問道“章伯伯和英兒、杏兒等人,都是你這狗賊殺的?”
解赤溟輕蔑地道“實話說來,並不是,我根本不會在意他們。哎,慕王姬,我解赤溟此時此刻,最想要殺的人,則隻有你。”
風一羽一邊暗自撫壓丹田氣脈,一邊向解赤溟冷哼一聲,問道“解赤溟,慕王姬可是你羋安主子垂涎夢想之人,你這條惡狗也敢動她?”
解赤溟上下打量了風一羽一眼,笑道“若不是因為羋安公子將她看在眼裡,我還懶得費這一番功夫呢。老夫親眼看著公子長大,豈會不了解他,若他隻是…哼,若他真的對一個慕辛女子用了心,這就很不好了。”隨即他盯著慕青南道“所以隻要留著你在,難免會有後患。哎,也難免你們死到臨頭抬出羋安公子來,慕王姬,今日你能死在老夫手中,說起來也算是沾了公子的福分了。”
慕青南心中怒火如焚,她看也不看身旁那數十大漢,儘將目光罩在解赤溟身上,心道“竹南小院眾位家人的大仇還未報,我不將你們碎屍萬段便是好的,你還先想著殺我之事了。”當下不作聲張,隻是在解赤溟儘逞奸笑之時,出其不意地啐了一口。
一枚飛刺疾射而出,徑直取向解赤溟眉心,原來慕青南這一口吐出的,並不隻是一點口水那麼簡單。
舉臂甩手,施放暗器,不過是些常見手段,但慕青南看得出來這解赤溟身形沉穩,顯然是一位罕見強敵,故此才將飛刺暗藏口中,趁其不備全力吐出。她心中畢竟還惦念著慕辛王後的安危,如這一擊能奏奇效,將這解赤溟擊斃,那便再好不過,因為除了解赤溟,餘下的數十位大漢她也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飛刺相距解赤溟一寸之際,解赤溟仍似渾然不覺,慕青南深自以為得計之時,卻不料解赤溟陡然一震,飛刺當即停滯在解赤溟麵眉之前。解赤溟哈哈一笑,叫了一聲“好暗器!著!”也是納力一吐,飛刺竟然倒轉了身,反往慕青南咽喉送來。
慕青南驀地一驚,但身前身後已經都是荊越兵士的刀光劍影,正在不知如何躲避之時,“鏗”地一響,風一羽麵上一陣血紅退去,已揮笛將那飛刺擊落。
慕青南心知風一羽重病未愈,卻見他仍強行出手去救自己,忙攔在他麵前道“風大哥,小心,你傷勢還沒好呢。”
方才一幕著實危險萬分,風一羽周身氣脈淤阻不順,因此他隻得強行運功,舍命將那飛刺接了下來。雖然那解赤溟憑隻是著一口吹氣,將飛刺倒吹而出,風一羽則是橫起竹笛全力去接,兩股勁力交接,風一羽瞬間隻覺自己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他嘴上雖道沒事,心中卻不禁暗暗吃驚“糟了,這解赤溟竟是如此厲害。”
解赤溟心想事不宜遲,還需從速解決,隨即將大手一揮。
眼見荊越眾人揮起刀劍,慕青南縱身一躍,淩空撒出數十枚飛刺,直往荊越眾人頭頂刺去。荊越眾人大驚之下,一邊倒退,一邊揮舞兵刃,“叮叮當當”一陣格擋。
慕青南這一招“天女撒花”乃是她苦修十餘年的本事,此時祭出,本以為至少能將在場的荊越兵士殺傷一半之數,豈料到這些荊越兵士無一泛泛之輩,數十枚飛刺轉眼已被全部擋下,荊越人眾受飛刺擊中者寥寥無幾,幾乎沒有造成什麼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