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空!
羋安還道何人手執長劍直往自己撲來,定睛一看竟是慕辛王後,當下也沒放在心上,忖道“一個深居王宮裡的婦人,又能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將手中直刀一揮,正撞在慕辛王後長劍之上。
刀劍相擊之時,羋安方才大感後悔,他本以為自己一刀便能輕鬆擋住慕辛王後的長劍,卻未料兵刃相撞時,自己手臂一麻,直刀應聲彈開,而慕辛王後長劍竟隻是微微一顫,還沿原路而來。
羋安大驚失色,急忙側身躲避,隻可惜這一劍已來得極近,勢必難以全身而退,長劍緊緊貼著羋安麵前劃過,他的鼻梁本不高挺,卻仍沒能逃脫惡運,一側鼻孔瞬間被慕辛王後劍鋒劃穿,而且那劍上本就沾著許多血汙,當即糊了他滿臉。
羋安登時暴怒如雷,手上卷起千萬刀光,拚命向慕辛王後攻去。慕辛王後沒能一劍手刃羋安,豈能甘心,叱吒一聲,不等羋安搶來,長劍已再向羋安刺去。這荊越公子拚命急攻,那慕辛王後更是不作防守,兩人仇深似海,刀往劍回,瞬間隻見血跡崩飛,各有負傷,但一時間卻是誰也不能勝誰。
金兒、玉兒等四人頂著無數荊越蠻兵衝擊,鏖戰許久,慕辛大殿前滿是積聚成片的血漬和橫歪豎倒的屍體。但是荊越蠻兵如潮水般不斷湧來,真是刺也刺不儘,殺也殺不光,久戰之後,四人氣力逐漸衰竭,玉兒和珠兒當先負傷倒地,四人陣法缺損其二,金兒、銀兒兩人立時不能相顧,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兩人咬緊牙關又拚命殺傷了十多人,終於體力不支,在一片冰冷的刀光劍影中香消玉殞。
慕辛王後苦戰羋安許久,本已逐漸占了上風,但無數荊越蠻兵殺死了金兒幾人之後,立即往慕辛王後圍了上來。慕辛王後渾然不理,一雙眼睛隻是死死盯住羋安,手中狂風般的劍影震開了羋安直刀,驀地一劍刺出,直指羋安咽喉而去。
“撲”地一聲,一股鮮血濺了羋安滿臉,他閉著眼暗叫一聲“命休矣。”
慕辛王後的長劍,“咣”地落在地上,她的胸口為一支長矛從背後刺穿,鮮血汩汩流出。羋安大睜雙眼,手撫脖頸,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景象。
慕辛王後仍將手臂保持前伸,隻是手中已沒了長劍,隨著身上的長矛被抽走,她嘴裡一股血沫溢出,聲色俱厲地道“羋安,我湯淩霂就是做了鬼,也決不會放過你的。”言畢,倒在了慕辛大殿前。
羋安看見慕辛王後臨死前怨恨的眼神,嚇了一跳,失魂落魄地喊道“給我抬出去,快把這婦人屍體,給我抬出去,扔了臭水河裡去!”
此時解赤溟突然帶領眾人趕到,他看到兩位兵士正拖著慕辛王後屍首向外走,立即道“公子,慕辛王後的屍首怎能草率處理呢,收裹起來,交給侯爺吧。”
羋安見是解赤溟來到,驚魂稍定,向那幾位兵士道“你們都聽見了嗎,就按解老的意思辦。你們把她拉出城去,送到雁津關,交給父親處置。”隨即又向解赤溟道“解老,您怎麼這時才來?”
解赤溟本意是將慕辛王後屍身收裹,暫存城中,等荊越侯羋蓋來到,入殮厚葬也好,梟首示眾也罷,由他決定如何處置。但此時看羋安鼻翼破損,神情異樣,似乎對那慕辛王後甚是介懷,竟要將之送往雁津關,當下他也不再計較,隻是道“適才遇上許多慕辛兵士,因此耽擱了些。怎麼,這邊進展得不順利嗎?”
羋安道“喔,倒也不是不順。外麵情形怎麼樣了,有沒有發現慕青南?”
解赤溟微笑道“慕辛兵為我們裡外夾擊,未能作出多少抵抗,此時多已潰敗逃散,我們隻需占住慕辛城池,封守城門,靜待侯爺親率大軍趕來即可。至於慕青南,我倒也沒有發現她,不過我已經派出人手追蹤他們了。哼,諒她也逃不了哪去。”
羋安皺眉道“這卻奇怪了,她既不在竹南小院,又不在慕辛宮中,真是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隨即下令道“來人,給我仔細搜查慕辛宮殿,一屋一院也不要放過,凡是找到慕青南獻給我者,一律賞千百金。”
荊越兵士攻入慕辛王城,隨即開始大肆搶掠,整個慕辛王城已然亂成一片。那些王侯相府、官員大戶最先遭殃,即便傾儘家財拱手相送,也少能換個活命,至於尋常百姓更是拖家帶口紛紛逃難,倘若一個緩慢便被荊越兵士刀劍砍中,痛呼死去。一時慕辛王城中哭喊哀嚎不斷,咒罵之聲不絕,望眼所見,屍橫遍地,慘象連連,堪如人間地獄一般。
風一羽和慕青南在一處民院之中躲了片刻,突然幾名手持長刀的荊越兵士闖入,他們見主人已經不在,立即還刀腰間,開始翻箱倒櫃地進行盜掠。慕青南趁其不備,突施飛刺,這幾位荊越兵士雖是頭戴盔帽,服飾統一,但武藝卻較為粗淺,瞬間為飛刺擊中要害,掙紮幾下伏地氣絕。
於是慕青南和風一羽便將那些人甲衫解下,兩人換了荊越兵士裝扮,佩上長刀,走出了民院,躲在一處靠近慕辛王宮的牆垛之下。
兩人往宮牆上一看,隻見城牆之上站著全是荊越兵士,顯然王宮已經陷落荊越之手。風一羽呼吸略顯混濁,不由輕咳一聲,他察看慕辛王宮局麵,已知事情難以回轉了,於是道“青南,待天黑之後,我們再想辦法潛入宮中,將王後解救出來吧。”
慕青南搖了搖頭道“不行,此時延擱一刻,母後便多了數倍的危險,我們必須現在就進入王宮。”
風一羽知道慕青南心意,更知道自己勸她不過,言道“那好,我們走吧。”當即先行一步,直往王宮大門而去。
左手邊一位守門兵士麵色蠟黃,他看了風一羽和慕青南一眼,問道“你們是誰手下的,進入王宮有什麼事?”
風一羽一怔,剛要說自己是傳信的信使,但此時一個頭戴皮盔的兵士迎了上來,他盯著那黃麵兵士道“這兩位兄弟一看就是我們侯爺騎先鋒隊列的,能輪到你來查問嗎?”
看樣子那黃麵兵士與這戴盔兵士似有些過節,但又怕他,因此雖然麵現不滿之色,卻仍退了一旁去。
戴盔兵士即向風一羽道“兄弟,我們在馬背上連夜顛簸,剛到慕辛城就乾了一大仗,累的骨頭都散了架了,平白還受這些狗娘養的氣,真是豈有此理,你說是不是?”
風一羽一邊賠笑道“是,是,真是豈有此理。”一邊和慕青南踏進了王宮大門。
那戴盔兵士哼了一聲,便要走去,但他走出幾步,突然又轉身說道“看你們有些麵生啊,你們是什麼時候入募的?”
風一羽忙道“我們是侯爺新招來的,因此和大哥不太熟悉。”風一羽雖是信口胡說,但事實上倒卻有此事,荊越侯羋蓋是否一直在招兵買馬,戴盔兵士再清楚不過,他本不是守門兵士,卻在慕辛王宮門口橫插一足,似是專門為針對那些守城兵士而來,因此即便風一羽和慕青南麵生,亦懶得作什麼深究,既已在守門兵士那裡擺了一道脾氣,隨即大搖大擺地走開了。
荊越初占慕辛王城,秩序仍然有些混亂,風一羽和慕青南在王宮內走了一陣,與許多荊越兵士對麵而過,卻也沒有被識破身份。
兩人推想慕辛王後最有可能是在慕辛大殿和景寧殿,就在要前往慕辛大殿的時候,突然數位荊越兵士騎馬而來,其中一匹馬背上縛著一人,那人手腳垂下血跡斑斑,似乎已無生息,但從衣衫形容而看,卻正是慕辛王後。
慕青南見到,心中劇震,挺起手中長刀,就要往那些荊越兵士處撲去。風一羽大驚失色,連忙將慕青南拉住,勸道“青南,萬萬不可。”
慕青南淚盈眼眶,憤而言道“我已不孝之至,又怎能容忍母後留在賊人手中受辱?”言畢用勁一掙,風一羽手中無力,當即被她掙開。慕青南一躍衝起,攔在為首那名騎士身前,長刀砍出,貫頸而入,瞬間隻聽得那騎士喉嚨裡嗚嚕一聲,已丟了性命,他座下馬兒受力不過,仰蹄長嘶,將騎士屍身甩落地上,隨即狂奔逃開。
其餘幾名騎士見有敵人襲擊,立即大喝“快來人,有敵兵出現。”揮刀砍來,慕青南麵對幾人毫無懼色,手中長刀攻得甚急。風一羽眼見慕青南揮刀猛攻全無守勢,當即不容多想,趕赴戰圈,與慕青南聯手將數名騎士擊倒。
此時荊越兵士們已聽到異聲,紛紛湧來,慕青南迅速跨上馱著慕辛王後的那匹馬,風一羽則跨上另一匹馬,一前一後,奪路而走。
風一羽和慕青南本是往王宮大門而去,但可惜守門兵士甚多,風一羽本已受了重傷,饒是將生死置於度外,但也擋不住氣脈愈戰愈是散亂,兩人衝殺一陣,已各自受了些創傷,但卻始終不能突破重圍。眼見守門兵士越積越密,全部堵在城門之處,慕青南大喊道“風大哥,我們快向右走。”
風一羽不知慕青南為何有此提議,但眼下形勢甚危,此地殊是不宜再留,當下和慕青南一起,雙馬並行,往右猛突,霎時衝撞出一條血路來,疾馳而去。
將奔到王宮西門,又有數百兵士截來,兩人調轉馬頭,發現身後也是密集的追兵,再向裡走至穀神廟處時,已為荊越兵士追上,雙方短兵相接,兩人馬匹負傷倒地。此般情形之下,如若慕青南仍想要救出慕辛王後遺體,沒了馬兒便無從談起,情急之下,慕青南仍是將慕辛王後遺體抱起,向風一羽道“風大哥,我們快走。”但她身已負傷,又攜著慕辛王後,輕身之法難以迅捷,便在此時,荊越兵士中突然一杆長戟刺出,徑直襲向慕青南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