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長空!
風一羽正與荊越兵士拚命相爭,餘光仍察覺到了慕青南已陷入危境,立即飛身一撲擋在慕青南身後,雙手去接長戟時,卻已氣力殆儘,那長戟瞬間刺入風一羽胸膛寸許。
戟杆一窒之時,慕青南回過頭來,大喊了一聲“風大哥!”沒命地一腳踢在長戟之上,那持戟兵士連人帶戟被慕青南踢翻出去,頭部正撞在穀神廟門鎖之上,“嘭”的一聲,那兵士倒地氣絕,廟門也被他撞開。
慕青南一腳用力過猛,身形不穩,盔帽抖落,露出一頭長發來,她看到神廟,急中生智,喊道“風大哥,快躲進神廟。”風一羽回過一口氣力,隻覺背部受了慕青南一推,自己身子已經撲入神廟之裡,霎時隻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此時荊越兵士中已有人認出眼前女子是慕辛王姬,一擁而上,要將慕青南拿下。慕青南左手抱住慕辛王後遺體,右手衣袖猛揮,瞬間如雨飛刺襲出,荊越兵眾猝不及防,最前麵幾人當即倒下。荊越眾兵受飛刺所逼,一時後退幾步,但慕青南氣力也近衰竭,隻得抱緊慕辛王後,竭儘全力連閃數步,也闖入穀神廟之中。
這穀神廟雖位於慕辛王宮之中,但卻不是慕辛所建,而是上古時期兩河部落的先民為祭祀穀神,以巨石堆砌而成,後來慕辛王建國,將王宮地址選在了此處,穀神廟才出現在了慕辛王宮之中。
此舉雖是慕辛王數百年無意為之,但今日這神廟卻成了慕青南和風一羽的庇護之處。原來這神廟建得十分堅固,內裡除了一尊穀神石像居中而立,其餘之處卻是寬闊丈餘,空空如也,但進門之處便是狹長的甬道,除此之外更無出口。隻在廟頂之上,開有一處連轉九彎的細小縫口,乃是供取雨水所用,隻要雨水滴落,便即順流而下,落入穀神石像手中樽壺,微末之處,細小巧妙,任何人想要經之出入,除非能像雨水一樣變化身形。
荊越兵士見慕青南和風一羽躲入廟中,堵住廟門,想要衝入甬道,但甬道狹仄,一人出入略有餘,兩人並肩則阻塞,當先數名兵士剛搶入甬道,慕青南手揚處,一枚枚飛刺疾射而出,那些兵士哀號幾聲,欲要後退,但飛刺細銳鋒利,或穿過他們眼睛,或刺入他們顱骨,數名兵士抽搐掙紮一番,傷重氣絕,屍身卡在了甬道之中。
荊越眾兵士無奈,隻得將他們屍身拖出,一人小心翼翼再行進入之時,又是一枚飛刺襲來,慕青南身臨絕境,又見母後身死,風一羽重傷,隻想他們所承受的苦難全因自己而起,因此施展飛刺時用力極重,再次進入甬道的那名兵士咽喉頓時為飛刺洞穿,倒地而死。
荊越兵士再行強闖,立即又折了數人。隻因甬道黑暗狹小,慕青南又在暗中施放飛刺,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因此荊越兵士縱有千軍萬馬,全無奈何,最後隻得將穀神廟團團圍住,再不敢往神廟中踏入一步。
此時慕青南滿身大汗,她袖中飛刺也將要用儘,好在荊越兵士已經沒了膽子再進來,慕青南望了地上的風一羽和慕辛王後一眼,心中悲憤難當,想道“隻要我慕青南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允許你們落入賊人之手。”當下她緊握兵刃,隻要荊越兵士還敢再行進入,她便逐一殺之。
不多時,羋安和解赤溟已聽到稟報,率人前來,但察明情形後,也是深感棘手。解赤溟先前已在風一羽身上吃過一次虧,他見這神廟甬道裡黑暗無光,風一羽和慕青南兩人俱皆藏在裡麵,縱是他解赤溟本人也不敢貿然闖入。
這時一位荊越將士建議道“若是調來□□,自甬道射入,即可將他們亂箭射死。”
解赤溟搖了搖頭道“□□自甬道射入,殺傷不過一線之地,倒不如在甬道口點火燒煙,須臾時間即可將慕辛餘孽全部嗆死。”
羋安想起在景合大殿宴席之上所受的那些恥辱,隻覺不將慕青南抓到手心,好生羞辱□□一番,直至她向自己跪地求饒,便解不了自己心頭之恨,因此萬萬不能讓她這麼輕易的死去了,於是冷道“不行,她既已困在這石廟之中,還怕她逃了麼,哼,這次我必須要抓活的。”
轉眼即將晚餐之時,羋安暗自沉吟“這石廟無水無食,諒她能撐得多久?”當即吩咐下去,以美酒燒肉置於廟門之處,再以眾人持繩索埋伏石廟兩邊,一旦慕青南出來取食,便立即將她縛住。
羋安想了這樣一條妙計,自是十分得意,解赤溟雖是心有不甘,但亦不好作出反對。當下羋安便和解赤溟在穀神廟前飲酒食肉,共用了晚餐,隨著天色漸晚,解赤溟吃了幾杯酒,便借故離開了。羋安熬了許久,仍不見慕青南出來討食,隻覺大沒趣味,沒再等上多久,也自走了。他臨走前還指派重兵把守穀神廟,並特意吩咐,務必要將慕青南抓了活的獻給他。
子宇在石室中一連打坐數日,脈息始得平穩,這幾天來他全力運功療傷,就連飲食也沒能顧上,但卻也沒怎麼覺得饑餓,偶有難捱之時也隻是喝些凝結岩石之上的露水對付了事。
此時他運功自察,已知內傷雖未痊愈,但也好了大半,於是他向著埋有俞老伯的那口石棺施了一禮,默念道“俞老伯,隕天劍的事情,我定會儘力而為的。更何況,更何況還有寒雪,也落在那什麼墨宮主手裡……”想及寒雪,心中一痛,又念道“請您放心,為了找回寒雪和隕天劍,晚輩就是拚了一死,也決不放棄。”
隨即他自石室中一躍而出,穿過一片深草密林,來到一處開闊之地。逃出了深山絕穀,遠離了漆黑石室,子宇漫無目的奔走了一程,失神地看著這個他曾無限向往的光明世界,不知是因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還是什麼彆的緣故,此時他卻隻覺得這郎朗天日分外刺眼。
他停下腳步,從懷中取出半塊信石,放在手心怔怔看著,不覺黯然神傷,自言自語道“寒雪,該到哪裡才能找到你?我該到哪裡才能找到你?”
子宇就這般捧著信石,動也不動地呆呆望著,直至過了大半天日,灰羽飛雁終於落在了他的肩頭,他心中大喜,抱住灰羽飛雁,卻發現飛雁腳掌上已係著信物。
子宇取下拿在手中一看,竟是武陽盟主所題,原來自他跌下紫霞山,武陽盟主,無痕師傅,諸位長老,各門師兄弟無不擔心他的安危,信上所載亦頗多問詢,隻盼他能收到信息,及早回執。子宇看了信上內容,不覺心中一酸,他何嘗不想念軒轅,委實不是他不願回去,不願回信,隻是眼下憂急寒雪,在將寒雪救回之前,不得不先將其餘事項都拖一拖了。
於是子宇立即折了一塊竹條,用黑石子在上麵刻了許多字,係在飛雁腳上,向它拜了再拜道“飛雁,萬盼你能先尋到寒雪,並帶來她的回信,拜托你了。”然後運力緩緩一送,助飛雁衝上了萬裡晴空。
子宇翹首而望,直至灰羽飛雁消逝在了雲煙密處。他心中有了盼念,回過神來,始覺大有饑餓之感,於是在山間尋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吃了幾口,便覺再也難以下咽,忽然想道“方才飛雁似是偏北而去,那寒雪的下落,可能就在這個方向了。”
子宇登時大為振奮,運起輕身之術,全力往北而去。
不多時辰,已是日暮黃昏。子宇這般輕身疾馳,竟已走過了百裡之地,他自己回首一望,亦不免暗自驚歎,程渡前輩的遺世絕學遮天術確實非同一般,自在紫霞深穀得以修習之後,他越加領悟身法便越有長進,以至此時他的輕功比之昔往竟是判若兩人了。
正在此刻,遠處突然傳來呼喊救命之聲,子宇心道“此時天色已晚,又是荒村野外的,莫非是有歹人行搶掠之事?”於是展開身法循聲探去,刹那來至一處山腳,隻見一位老嫗牽著一個隻有五六歲大的女孩兒,又有一位老翁抱著一個極小的男孩兒,一行老弱四人正拚命呼救奔跑,而他們身後竟是十數兵士手持大劍緊追不舍,老翁抱著小男孩兒跑得極慢,轉眼便被一個兵士追上,那兵士嘴裡罵罵咧咧地道“老東西,還跑,不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就得死!”揮起大劍,在老翁背上劃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老翁“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抱著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兒哭喊道“哎喲,可憐我的孫兒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子宇見到此情,怒不可忍,身形一閃衝到那兵士麵前,以手為刀,正劈在兵士胸口,子宇少有這般一出手即用儘全力,那兵士立時肋骨儘碎,喊也沒喊出一聲,便即斃命。子宇搶下那兵士手中之劍,餘下十數兵士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已被子宇卷在一片劍影之中,片刻之間,十餘兵士紛紛死命,無一逃脫。
子宇殺儘了十多人,才覺得自己是著了魔一般,收回劍身歎道“我生平未曾殺人,不想這一次竟殺了十餘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