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裂大明!
大順王朝的皇宮以原來的明朝秦王府邸改造而成,相比之下,比原來的更為雄偉壯觀,更彰顯充沛霸道王氣。天『『籟小說.』2
躊躇滿誌的李自成臉上流露著王者之意,笑著說“白先生,自穀城一彆,已有數年,聞知先生離開大西,不勝唏噓。”
白經庚沒有絲毫拘束之感,麵對全身洋溢著華麗之氣的昔日故交,不卑不亢地說“闖王近年吉星高照,鴻運當頭,大業有成,可喜可賀。”
李自成哈哈大笑數聲,得意之氣溢於言表“想起商洛山之艱辛萬苦,猶如昨天,今日此等成就,無不飽含著種種孤之心血。”
白經庚說“推翻立朝將近三百年的明廷,不是一件小事,豈能一蹴而就?畢其功於一役?”
“若先生當初從孤,和孤一起奮戰,今日牛金星之位,必屬於先生。”
白經庚微微一笑,說“人各有誌,不可強求。”
“先生之言,頗為有理。困據商洛山之時,豈能想到孤有今日?”
“老子曰,禍尚福之所倚,福尚禍之所伏。人世之事,千變萬化,焉能憑一時之福禍而斷定其一生?”
“先生熟知老子,自然明白其中之理,可張獻忠卻不能用先生,此其極大的失誤也。”
“大西王有其用人之道,不能強而求之。”
少頃,李自成略有感慨地說“張獻忠攻取武昌,占據長江中樞要道,卻不知據而守之,遠走四川,可歎可惜。”
崇禎十六年即1643年初夏,當李自成建立襄陽政權,準備北上陝西圖謀西安之時,張獻忠經過數年浴血拚搏,已經走出了瑪瑙山的窘困之境,勢力日增,遂采納軍師徐以顯的計謀,率部從安徽潛山一帶西入湖廣,欲奪取江漢重鎮武昌,立國封號。
當時,武昌城內缺兵缺餉,混亂一片,而明朝世襲楚王朱華奎卻站在楚王府大門口,對前來借銀募兵的湖廣都指揮使司等官員們大聲訓斥道“爾等朝廷官員,不思如何殲滅流賊,卻來王府搗亂,成何體統?”
湖廣各重要衙門的官員頭頂烈日,靜靜地跪在堅硬的磚地上,忍受著楚王的訓斥,大氣不敢出一聲。
致世在家的原大學士賀逢聖此時急急忙忙趕來,撲通跪倒於地,嘶啞著嗓音說“楚王殿下,張獻忠不日就要兵臨武昌城下,而府庫空虛,軍心渙散,武昌危急矣。”
朱華奎睥睨一眼賀逢聖,嘲諷道“賀大學士不在家休息養老,卻也來湊熱鬨?是不是想銀子想的睡不著覺了?”
這賀逢聖乃飽讀詩書之人,久在朝廷,幾時聽過這等鄙陋粗俗言辭?如若平素,早已火冒三丈,但此刻為了武昌的安定,不得不強咽下這口惡氣,冷冷地說“殿下,在這國難當頭之時,我們應該眾誌成城,共度時艱,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朱華奎厲喝一聲“本王乃洪武之嫡傳,竟意氣用事?”
賀逢聖急忙辯解道“殿下,我們應以大局為重,等保住武昌,再上奏朝廷,歸還所借楚王之銀兩。”
“歸還?”朱華奎冷笑數聲,說,“那還不是猴年馬月的事了。到了那個時候,有誰還能記得本王?”
賀逢聖指了指跪著的百官,說“他們都是朝廷要員,焉能食言自肥?”
“他們?如果真相信他們這些王八蛋,張獻忠就來不了武昌。”
說完,朱華奎轉身對管家吩咐道“去把洪武爺所賜的金椅子搬來。”
眾人聞言皆大驚失色,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之後,為保江山永固,大肆分封諸王,又賞賜諸王每人一把裹金交椅。
就在眾人驚疑之時,管家帶人搬來了那把象征著權勢財富的裹金交椅。朱華奎手指交椅,大聲喊道“這是太祖所賜,你們賣了它,用所得銀兩招募士卒,保衛武昌,如何?”
眾文武官員都對著裹金交椅三叩九拜,誰還敢說得出一句話。
賀逢聖見狀,真是哭笑不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垂淚暗道,太祖朱元璋英勇賢明一世,曆經無數艱辛,打下了這大明王朝萬裡錦繡江山,可時至今日,這些朱氏子孫怎麼都成了這樣的守財之奴?不成器之物?倘如九泉之下的太祖見到此情此景,作何感想呢?
無奈,賀逢聖起身,雙手抱拳,垂淚顫聲說“楚王殿下,老臣年邁無力,頭昏眼花,想回家歇息。”
說完,賀逢聖轉身向外巍巍顫顫走去,頭也不回,未走數步,竟放聲大哭起來。
朱華奎冷笑道“此等老朽昏邁之人,也來聒噪?”
少時,朱華奎見無人再敢說話,冷哼一聲,丟下百官於腦後,轉身進了豪華巍峨的楚王府,再沒有出來。
百官見狀,紛紛搖頭起身離去,隻有那把裹金交椅孤零零地立於楚王府大門前,在熾烈的陽光照耀之下,閃著耀眼奪目的金光。
二十天之後,武昌城被大西軍攻破,張獻忠坐在楚王府,看著堆積如山車載鬥量的金銀財貨,冷笑著說“有如此之多的金銀而不知募兵設守,朱胡子真庸兒也。”
說完,又問癱倒於地麵如死灰的朱華奎“明朝乃朱氏天下,你竟置武昌於不顧,任咱老張攻取,心疼與否?”
朱華奎顫聲答道“楚王府金銀女子無數,任張大帥取用,隻求放我一條生路,則心滿意足耳。”
張獻忠聞言哈哈大笑數聲,繼而,麵似沉水,眼射凶光,厲聲喝道“你可知老子為何起兵造反?”
朱華奎畏畏縮縮地看著張獻忠,哆嗦成一團,不能說出一句話。
張獻忠重重一拍桌子,威嚴地喝道“你等朱氏子孫,自操威福幾百年,吸取民脂民膏無窮儘,今日也該老子快活快活了。”
話音未落,喝令手下大將白文選將朱華奎拉出去,丟進長江淹死。
這白文選乃白順庚之子,白經庚侄子,深得張獻忠信任,早年曾和張獻忠一起做過延安府捕快,得令之後,一把提起早已抖成一團的朱華奎,大踏步走了出去。
張獻忠又對站在堂下的賀逢聖說“我聽說你非常痛恨我,想募兵抵抗大西軍,有無此事?”
賀逢聖麵無表情,冷冷地說“隻可惜楚王舍不得錢財,否則,你張獻忠進不了武昌城。”
“可我怎麼進來了?”
賀逢聖輕歎一口氣,說“天命。”
張獻忠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站起來緊走數步,朗聲高道“你說的和當年白經庚一樣,隻可惜他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