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李自成南原中伏而導致慘敗,潰不成軍,慌亂之間,僅率十八騎狼狽逃入陝南商洛山中。
洪承疇治軍有方,圍剿流民連連得勝,明廷內部頌聲大起,稱洪承疇統帥的部隊為洪家軍,如同南宋時的嶽家軍,大明萬曆朝的戚家軍,而他自己也深受崇禎皇帝寵愛,受到多次嘉獎賞賜。
北京自家廳堂中,高高懸掛著一副他親筆所書的對聯,即“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得意風光一時。
如今,昔日的一切榮華富貴都化作了今天長長傷心痛苦的淚水。大清朝大學士洪承疇沉重地閉上了雙眼,擔心在學生麵前流下痛苦的淚水。
他太注重個人麵子了。這一點,早被譽為大清第一謀士的範文程看出來,由此,才和皇太極精心設下了誘降之計,並且大獲成功。
楊樹楷輕聲細語地安慰道;“老師不必難過,事情已經過去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學生想起了老師被俘後作的一詩。
過錦州
萬裡愁雲壓檻車,封疆處處付長噓。
王師已喪孤臣在,國土難全血淚餘。
濁霧蒼茫就死地,慈顏淒慘倚村閭。
千年若化遼東鶴,飛越燕山戀帝居。
火盆裡的炭火燒得正旺,不時出劈劈啪啪的響聲,給北國的冬天增添了不少溫暖情趣。
許久,洪承疇睜開沉重的雙眼,有氣無力地說“快過年了,不知道家裡如何?真想回家過年啊。”
聞聽此言,楊樹旺心底立時湧起了壓抑已久的思鄉之情,由淺而深,由淡到濃,由絲絲之氣到濃濃一片,瞬間彌漫了整個心田。
將近二十年沒有回家了,家鄉胡楊台,啟蒙老師丁一民,特彆是唯一的女兒茹娟,現在怎麼樣了?他的心幾乎要顫抖起來。
“樹楷,明天到睿親王那兒告個假,回家去吧。”
“過完年清軍就要南下。在這個時刻,睿親王能答應嗎?”
洪承疇又閉上雙眼。他不想看到雖然經曆了無數戰火硝煙洗禮,但依舊單純善良如初的那雙清澈似水的眼睛。他不想傷害這個共患難同生死的學生,但是,這能由得了他嗎?
自歸附之後,大清太宗皇太極雖敕封洪承疇為漢人大學士,表麵上對他恩禮有加,實
際上並未放鬆對他的時時監控,讓其閒居在家,不得隨意出入,及睿親王多爾袞掌權時,仍如以前,除偶爾谘詢外,也沒有授予其任何官職,與同為漢人大學士的範文程相比,不啻於天上地下雲泥之彆。
大清王朝事實上的統治者,睿親王多爾袞威嚴淩厲的聲音此刻又在他耳邊隆隆炸響。
洪學士,你要想儘一切辦法,充分利用在陝西為官多年結下的人脈資源,務必要把大明胡楊台知府王玉傑拉攏過來,為我大清所用,把胡楊台作為明年大清南下中原的據點,不能有絲毫閃失。
許久,洪承疇閉著眼睛,緩緩地說道“我已經向睿親王提過了。明天他想見見你,會同意的。”
此刻,楊樹楷已是淚流滿麵,撲通跪下,連磕三個響頭,哽咽地說“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洪承疇慢慢睜開沉重如山的雙眼,掃視一眼楊樹楷,而後扭頭望著窗外飄飄揚揚的雪花,無言無語,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洪學士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