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雪沫子抽打灤河冰麵時,朱高煦正用靴底碾著塊刻著狼頭的木牌。那是黑石部落的圖騰,昨夜被斥候從他們的祭壇上掀下來的。木牌上的狼眼塗著紅漆,此刻在篝火裡劈啪作響,像在發出最後的哀嚎。
“殿下,鐵蹄隊的馬都備好了。”王二柱搓著凍紅的手湊過來,甲胄上的冰碴子掉了一地,“移民隊的王大牛帶了兩百個漢子,說要跟著咱們鑿冰——那小子昨兒夜裡就磨好了鋤頭,說要親手斬個紅毛蠻,給他那在登州的兒子換五畝地。”
朱高煦沒回頭,隻是從箭囊裡抽出支狼牙箭。這箭簇是用黑石部落俘虜的骨頭磨的,鋒利得能刮下冰屑。“告訴王大牛,”他把箭搭在弓上,對著冰麵虛射一箭,“斬一個,賞五畝;斬三個,賞他個紅毛蠻婆娘暖炕。”
王二柱剛要應聲,就見灤河上遊的冰麵突然閃過片黑影。朱高煦猛地按住腰間的唐刀——那刀鞘上鑲著的鯊魚皮在雪地裡泛著暗光,是他在北平府特意定做的,劈冰斷骨都不卷刃。
“來了。”他低聲道。
同一時刻,三萬裡之外的南美雨林裡,暴雨正像鞭子似的抽打太陽石堡的石牆。朱高燧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左臉那道疤被淋得發亮,像條貼在皮膚上的紅蚯蚓。他手裡攥著根鐵釺,是剛從印加人石矛上撅下來的,頂端還沾著墨綠色的毒液。
“老周,炸藥引子還能燃不?”他朝工兵營的方向喊。老周正蹲在泥裡給引線裹油紙,聽見這話舉著個濕透的油紙包喊:“放心殿下!這是咱大明的桐油浸過的,彆說下雨,泡水裡都能燒!”
石牆上突然傳來一陣怪叫。朱高燧抬頭,看見個披金甲的印加人正舉著顆綠寶石比劃,石牆上的火把照著那人臉上的油彩,像隻張開翅膀的毒蝴蝶。
“那是帕查。”通事在旁邊哆嗦著說,“印加人的大祭司,手裡拿的是‘太陽之眼’,他們說能讓咱們的槍打不響……”
朱高燧突然笑了,抽出背後的諸葛連弩。這弩是他讓工部特製的,一次能射五支箭,箭簇淬了見血封喉的麻藥,專門對付這種裝神弄鬼的貨色。“讓他試試。”他扣動扳機,弩箭帶著風聲掠過雨幕,“看是他的石頭管用,還是咱的弩箭管用。”
北美,卯時的灤河泛著青灰色,冰層下的暗流把冰麵頂得鼓鼓囊囊,像塊隨時會裂開的玻璃。朱高煦趴在岸邊的雪堆裡,能聽見冰層下傳來的悶響——那是黑石部落的土著在用石斧鑿冰,他們想等明軍的運糧隊過來,就把冰麵鑿穿,讓車馬連人帶糧墜進河裡。
“再等等。”朱高煦按住身邊王大牛的肩膀。這山東漢子攥著鋤頭的手都在抖,指節白得像冰碴子,卻死死咬著牙不吭聲。他兒子在登州欠了地主三石糧,按《拓殖令》,隻要斬三顆首級,不僅能抵債,還能領二十畝好地。
突然,冰麵上傳來“哢嚓”一聲脆響。不是鑿冰的聲音,是有人踩碎了薄冰的動靜——是運糧隊的探路兵!
“放!”朱高煦猛地起身,唐刀在晨光裡劃出道白弧。
兩岸樹林裡的虎蹲炮同時轟鳴,霰彈砸在冰麵上,瞬間炸開十幾個窟窿。趴在冰窟旁的土著來不及反應,就被鉛彈掃成了血葫蘆,沒被炸中的想往岸上爬,卻被冰碴子割得皮開肉綻,雪地裡拖出一道道暗紅的痕跡。
“鐵騎隊,衝!”
三百騎兵踩著碎冰衝鋒,馬蹄踏在冰麵上的聲音像擂鼓。朱高煦一馬當先,手裡的唐刀劈斷一個舉毒箭的土著的胳膊,刀刃上的血珠濺在冰麵,瞬間凍成了暗紅的冰珠。他左臉的疤在寒風裡繃得發緊,眼睛卻亮得嚇人——他看見有個穿狼皮襖的土著正往冰窟窿裡鑽,那準是黑石部落的狼王。
“想跑?”朱高煦雙腿夾緊馬腹,馬銃在馬上轟鳴。鉛彈正中那土著的後腰,對方慘叫著栽進冰窟,濺起的水花在半空就凍成了冰屑。
岸邊的黑鬆林裡突然射出成片的毒箭,帶著幽藍的火苗。那是藏在林子裡的土著預備隊,他們的毒箭浸過鬆脂,射中了能燒穿皮肉。王大牛“嗷”地一聲,肩膀上中了一箭,火苗立刻舔上了他的棉襖。
“打滾!”朱高煦喊著,同時摘下背上的火箭筒。這玩意兒是他讓火器局改的,把火藥筒綁在箭杆上,點燃了能當火把用,還能炸開個小口子。他對著鬆林扣動扳機,火箭拖著火星鑽進樹叢,頓時燃起片火海。
王大牛在雪地裡滾了兩圈,把火苗壓滅了,卻疼得齜牙咧嘴。他看見個土著舉著石斧衝過來,突然從雪地裡抄起塊凍硬的泥疙瘩,狠狠砸在對方臉上。那土著被砸得懵了,王大牛趁機撲上去,一鋤頭砸碎了他的腦袋。
“一顆!”王大牛抹了把臉上的血,眼睛紅得像要冒火,又提著鋤頭往林子裡衝。
朱高煦看得直點頭。他讓移民隊跟來,就是要這股狠勁。軍戶們有軍餉,勳騎們有爵位,可這些移民,他們的命就是土地給的,為了活下去,他們能比誰都拚命。
太陽升到頭頂時,灤河兩岸的雪已經被染成了醬色。土著的屍體堵住了冰窟,河水流不動,在凍土上積成一個個血窪。王鐵柱拖著個半死的土著過來,那家夥嘴裡還咬著塊狼皮,正是黑石聯盟的狼王。
“殿下,這老東西骨頭硬得很,寧死不降。”王鐵柱的甲胄上全是血,手裡的鐵矛還在滴紅。
朱高煦正用千裡鏡看遠處的平原。那片黑土地在雪底下憋著勁,開春一化凍,就能種出好麥子。他把千裡鏡一扔,靴底踩在狼王的腦袋上:“掛在旗杆上,讓下遊的部落都看看——誰要是敢擋大明的路,這就是下場。”
遠處傳來移民的歡呼。他們已經在丈量土地,木牌上的“大明永業田”字樣,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光。王大牛舉著三顆血淋淋的首級跑過來,肩膀上的箭傷還在流血,卻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殿下!俺夠數了!俺兒子……俺兒子有救了!”
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貂皮襖脫下來扔給他:“穿上。下午跟我去看你的地,挑最肥的那塊。”
喜歡永樂大帝請大家收藏:()永樂大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