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二年的秋風吹過漠南草原，已帶上了刺骨的寒意，卷起枯黃的草屑，掠過蒼涼的地平線。但這天地間的肅殺，遠不及韃靼殘部首領巴圖孟克心中驟然升起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
他麾下五千餘騎，剛剛以迅雷之勢洗劫了大明邊鎮興和所，屠戮了守軍，劫掠了倉廩。此刻正誌得意滿地駐紮在斡難河支流一片背風向陽的豐美草場上，宰牛殺羊，慶祝著這“光複大元”偉業的第一場“勝仗”。篝火熊熊燃燒，映照著一張張因殺戮和酒精而亢奮扭曲的臉龐。馬奶酒的醇香混雜著未散的血腥氣，彌漫在喧囂鼎沸的營地之中。
“明朝的皇帝老兒，此刻怕還在北京城的暖閣裡，抱著他的妃子享福呢！”巴圖孟克揮舞著一條油滋滋的烤羊腿，油脂順著他虯結的胡須滴落，他對簇擁在身邊的頭人們放聲狂笑，聲震四野，“他的兵，隻會像烏龜一樣縮在厚厚的城牆後麵！等咱們的勇士吃飽喝足，磨快了彎刀，再去搶他幾個寨子，讓那些南人農夫知道，草原上的雄鷹回來了！這長生天賜予的牧場，永遠是我們蒙古人的！”
“台吉威武！”
“跟著台吉，搶光南人！”
頭人和戰士們舉起酒碗，狂熱的呼應聲如同浪潮。
然而，他狂妄的笑聲還未落下，遠方的地平線上，一種沉悶而富有節奏的、絕非自然形成的雷鳴聲，隱隱傳來——不是天雷，而是比秋日悶雷更整齊、更密集、更令人心悸的轟鳴，仿佛一頭鋼鐵巨獸正在地平線下咆哮著逼近。
“什麼聲音？”一個年紀稍長、麵容精悍的頭人猛地站起身，側耳傾聽，臉上的醉意瞬間被警覺取代，臉色驟然變得凝重。
幾乎是同時，營地外圍負責警戒的哨騎，如同被餓狼追逐的兔子般，瘋了一般打馬狂奔而來，甚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他們勒住嘶鳴的戰馬，聲音因為劇烈的喘息和深入骨髓的恐懼而完全扭曲：
“台吉！台吉！不好了！明軍！好多明軍！”
“他們……他們來的好快！像是從地裡冒出來的！”
“而且……他們的火銃！他們的火銃不一樣！聲音又脆又密，打得極遠極準！我們的人還沒看到人影，就被打落馬下！”
——
降維打擊：永樂神槍的怒吼與鋼鐵風暴
來的正是大明北平行都司的精銳！帝國對北方從未真正放鬆警惕。這一次，他們帶來的不再是蒙古人記憶中那些發射緩慢、準頭堪憂、雨天更是如同燒火棍般的舊式三眼銃和笨重難以機動的火炮。
衝在最前麵的，是數千名身著輕便堅韌棉甲、行動迅捷如風的散兵線。他們手中的武器，修長而黝黑，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槍管下方帶著令人膽寒的套筒式銃刺——這正是大明軍工坊根據永樂陛下夢中所得“天啟”，彙聚能工巧匠，曆經數年秘密研製、反複改進，剛剛小規模列裝北方精銳邊軍的永樂二式燧發步槍！
其有效射程、射擊精度、裝填射速，以及最關鍵的在惡劣風雨天氣下的擊發可靠性，全麵超越了舊式火門槍，代差之下，近乎形成碾壓之勢！
巴圖孟克的騎兵們起初還試圖發揮蒙古騎射的傳統優勢，依仗著馬速和個人的勇武。他們發出野性的嚎叫，呼嘯著策馬衝鋒，牛皮弓袋中的雕翎箭已然搭上弓弦，企圖進入射程後先用漫射的箭雨擾亂明軍陣型，再憑借高速突進貼上去進行他們最擅長的彎刀砍殺。
然而，明軍的反應遠超他們的經驗。散兵線迅速半跪而下，形成了稀疏卻極其致命的射擊陣列。士兵們動作整齊劃一，從腰間皮質彈盒中取出預先包好的紙殼定裝彈藥，用牙咬開，將火藥倒入引藥池，其餘倒入槍管，隨後填入鉛彈，用通條壓實……整個過程在嚴格的訓練下變得流暢迅速。
“第一散兵隊！瞄準敵方先鋒騎隊——自由射擊！”指揮官冰冷的命令通過銅哨聲下達。
砰！砰！砰！砰！
沒有舊式火繩槍齊射時那般雜亂無章的轟鳴，而是一陣相對清脆、密集且持續不斷的爆響！白色的硝煙成片騰起，如同死亡之花在草原上綻放。
衝在最前麵的蒙古騎兵先鋒仿佛瞬間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牆壁，慘叫聲和馬匹的悲鳴驟然取代了衝鋒的嚎叫，瞬間人仰馬翻！鉛彈在遠超弓箭有效射程的距離上，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鑽入了人和馬的身體，帶來可怕的撕裂創傷。燧石打火機構帶來的高成功率，使得啞火率大大降低，火力持續性得到了革命性的提升！
“這……這是什麼妖法？！”一名衝在前麵的百夫長眼睜睜看著身邊十幾個英勇的族人如同被重錘擊中般紛紛落馬，自己坐騎也被擊中，將他狠狠摔在地上，他掙紮著抬起頭，臉上滿是泥土和驚駭，魂飛魄散地喃喃自語。他們的弓箭甚至還沒進入能威脅到對方的射程！
“散開！快散開！彆擠在一起！”有經驗豐富的頭人看出了不妙，聲嘶力竭地大吼，試圖改變密集衝鋒的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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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軍的戰術組合遠不止於此。散兵線後方，數個嚴密的步兵方陣已然如銅牆鐵壁般列隊完畢。這些方陣中的士兵，同樣手持嶄新的永樂二式，他們的裝填和射擊節奏在鼓點的指揮下達到了驚人的統一。
“第一排——跪姿瞄準！”
“第二排——立姿預備！”
“放！”
砰——！
又是一片山崩地裂般的齊射！鉛彈組成的死亡金屬風暴如同精準的冰雹，潑灑向那些試圖左右散開包抄的蒙古騎兵側翼，再次造成大量人馬撲倒！齊射的威力在於其心理震懾和麵覆蓋，彌補了散兵精準射擊的密度不足。
“第三排——上前！第一排後退裝填！”
明軍的步兵方陣如同一個不斷噴吐死亡火焰的鋼鐵刺蝟，循環往複，火力輸出幾乎連綿不絕！蒙古騎射引以為傲的機動性和靈活性優勢，在這種超越了時代的、係統化的步兵火力麵前，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因為聚集而付出了更慘重的代價！
巴圖孟克在高處看得目眥欲裂，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引以為傲的草原鐵騎，竟然連靠近敵陣百步之內都做不到，就在遠處被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成片地收割！這根本不是戰鬥，這是屠殺！
“衝鋒！不顧一切地衝過去！貼上去！隻要貼上去他們的火銃就沒用了！”巨大的損失和屈辱感燒紅了他的眼睛，他猛地拔出鑲滿寶石的彎刀，聲嘶力竭地吼叫，親自率領著最精銳的王庭衛隊，發起了決死衝鋒。他相信，隻要付出代價衝進去，勝利依然屬於勇敢者！
然而，明軍為他們準備的“驚喜”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