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下您的報名程序就完成了。”
協會的辦公室裡,李芸笑眯眯的收起了季覺的報名表,“接下來請注意查收短信,以免遺漏通告。”
然後,遞上了一台POS機。
現在,你可以刷卡了……
當季覺顫抖的小手輸完密碼,手機跳出短信提醒的時候,再次感受到心碎的感覺。
深刻的感受到,餘燼是有自己的貨幣的……而且和聯邦幣的兌換比率達到感人的程度。
這麼一下,四十一萬就這麼給刷掉了,卡裡就隻剩下了最後那麼一點餘額。
從一夜暴富到淪落儘頭,用時不過短短幾天,銀行卡的餘額好像過山車一樣的起落,季覺隻覺得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距離考試還有幾天的時間,抓緊時間複習一下吧。”
李芸友善提醒:“我剛剛問了一下總部的朋友,今年報考的學徒總數比往年少了不少,隻有一千一百多人。
這次主持考試的是八位榮冠之一的古斯塔夫理事。和其他榮冠比起來,他的要求可能還要更高和更苛刻許多,你恐怕要做好準備。”
“難度提升了?”季覺瞬間警惕。
“據我了解是這樣的。”
李芸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根據剛剛發布的公告,這一次考試內容相較往年將有所調整。理論和基礎的比重被降低了,大幅度提高對學徒的實操和創造上的要求。”
“什麼?”
季覺幾乎驚起,反複確認自己沒聽錯,難以置信,自己最大的短板……居然被這麼輕描淡寫的取消了?!
認真的嗎?
就算是現代煉金術、流體煉金術和孽化煉金術三係入門,實操穩壓尋常工匠,賜福造物的製作也已經得心應手,可他畢竟入門的時間太短。
短到根本來不及補足諸多理論上的欠缺。
就算是目前的階段勉強夠用,但一旦和那幫從十四五歲就開始卷的家夥放在一起比,恐怕一場考試就要打回原形,運氣不好的話,及格都夠嗆。
結果,自己最大的缺陷,就這麼水靈靈的被拿掉了?
“這可太……糟糕了啊。”
他努力掩飾著驚喜的神情,表情抽搐了一下,長歎:“咳咳咳,哎,壓力好大,這可怎麼辦啊。”
“據說很多報完名的學徒今天已經遞交申請,想要撤回報名了。”
李芸同情一歎:“協會難得網開了一麵。正式考試之前如果申請退出的話,是不計入檔案和履曆的。
這兩天的時間,你也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這麼多年以來,她和葉限也算相熟,清楚她的風格和完美主義。在現代煉金術的諸多流派裡,葉限也是最講究穩紮穩打的那一批。
在她看來,就算再怎麼天賦異稟的學徒,一年的研修時間,恐怕隻來得及掌握入門基礎。
不止是她,就連古斯塔夫都壓根就沒想到過……這世界上還有入門不到半年,實操穩壓工匠,理論方麵居然會被學徒吊打的怪胎!
“好的,一定,一定!”
季覺咬牙,起身,憂心忡忡的低下頭,匆匆而去。
再不走……他嘴角就快壓不住了。
忍住,忍住,不能笑!
他繼續喜極而泣,載歌載舞,小珍珠都要樂得掉下來了。
還特麼有這種好事?!
老天有眼啊!!
倒黴了這麼久,今年也是輪到我季某人發一次利市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區區考試,這特麼還能不拿下?
“伱樂個什麼勁兒啊?”
在季覺傻笑了一上午之後,實在受不了的葉純終究還是一桶冷水潑了過來:“雖然狀況對你有利,但人家擺明了就是要煞一煞這種以你為代表的浮躁風氣的好吧?”
說著,薯片指人。
還是用黃瓜味這麼不禮貌的薯片。
“況且,主持這一屆考試的,可是那個古斯塔夫哦……”
“咩啊?”
季覺劈手奪過了薯片,丟進自己嘴裡,嘎巴嘎巴的嚼:“古斯塔夫係邊個哦?沒聽過。”
葉純抬起手機,展示太一之環協會內的網頁介紹。
最上麵,是一張有些年頭的照片。
屏幕上,一個麵無表情的森冷中年人,滿臉胡茬,眼神漠然,仿佛睥睨俯瞰,時刻審視著所有。
“據說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賣弄風頭、才能不足又喜歡好高騖遠的樣子貨。
自從他擔任理事之後,光是內部糾察裡,被他以才能有限和能力不足為理由,拿掉執照的工匠就超過二十多個了……”
葉純停頓了一下,憐憫的說道:“研修三年之內不準申請考試的規定就是他提的,你覺得這一次考試他會針對誰?”
“嘶……”
季覺倒吸了一口冷氣。
“以及,他跟姨媽很不對付哦。”
葉純笑容漸漸幸災樂禍:“三年前他還在理事會上公開批判了包括姨媽在內,無視協會規章製度、自行其事的諸多工匠……”
“……然後呢?”季覺眼皮子開始狂跳。
“然後還能怎麼樣?姨媽會理會這種事情才怪吧?”
葉純聳肩,感慨道:“好像後麵因為哪個成果,碰了一鼻子灰,這茬再也沒提過……不過你放心,理事都是寬宏大量,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給你穿小鞋呢?”
“……”
季覺目瞪口呆。
“那啥,如果我現在撤銷申請的話……”他壓低了聲音:“考試費能退嗎?”
葉純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抬起雙臂,自胸前交叉。
“不行哦。”
啪!
來自葉教授的正義製裁從天而降。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抬起手,敲在了她的腦殼上,嚇得她嗷嗚一聲,縮頭在沙發上亂滾,蠕動。
含淚怒視季覺。
你陷害我!
季覺遺憾聳肩,同情:你自己作的……
“古斯塔夫的事情,你不用考慮。”
葉限淡然說道:“雖然是個死板的家夥,但他最看重的就是規矩,還不至於因為跟我一點的恩怨而對你動什麼手腳。
相比之下,你不如擔心一下自己的短板。
不論考試通過與否,想要走的長遠,有些課該補還是要補。”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顯現出一絲危險:“你該不會以為,在彆人那裡上了點課外補習班,就萬事無憂了吧?”
“沒有!”
季覺瞪眼,斷然震聲回答:“潮聲工坊是我家,我心裡隻有老師你一個太陽哇!除了你我誰都不認!怎麼可能在外麵上什麼不知所謂的野課呢?!”
至於兼元?
哪來的老登!滾!
“是嗎?”
葉教授仿佛欣慰一般,露出了令季覺毛骨悚然的微笑。
然後,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抬起,手中,是一本季覺腦袋那麼厚的厚重書籍,書籍之上的燙金大字映照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曆年太一之環工匠考試筆試真題合集(災變紀年109—401)》
她溫柔的將書放進了季覺的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東西,就算協會不考,我也是會考的。”
“正好,下個星期考試才開始,時間還足夠。”
她說:“不用把自己逼的太緊,考試開始之前做完就行。”
“……”
季覺呆滯著低頭,翻開了封麵,看著裡麵纖薄到幾乎透光的紙頁,估算了一下那個足以讓自己突發腦溢血的致死題量。
乾澀的,吞了口唾沫。
懷揣著最後的希望,看向了沙發上的葉純,眼眶含淚,哀求。
學姐天尊呢?
救一下啊!
葉純冷笑一聲,冷酷的移開了視線。
甚至再開了一包薯片。
學姐已經死了,你自己選的嘛卷狗!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
沒有考試之前的放縱和快樂,甚至連斷頭飯都來不及吃。在遙遠的未來,災變紀元的第四十一個十年,黑暗的世界裡,隻有補課。
由於身體原因,曠課了小半個月的季覺被一腳踹進了工坊地下室,再一次的過上了不分晝夜的刷題生活。
甚至不敢閉上眼睛亂做。
所有的錯題都會被葉教授標注出來,同一個題型和理論第二次犯錯的時候,再免費增加一本相關論文的精讀筆記和分析。
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
蛻變位階所增長的靈魂和從周重那裡補強的身體素質甚至不允許他就地暈厥,更況且還有各種煉金藥劑管夠,想猝死都難。
從一開始的浮躁和哭叫,到緊接著的習慣和沉浸,再到最後,已經徹底麻木。
變成了一台做題機器。
以至於,一個星期之後,被葉純捏著鼻子拖出地下室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徹底餿了,眼神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