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淩先生。”
可即便是猖狂如淩洲,走進來之後,看到了那一張空白的椅子,聲音也不自覺的放低了些許,笑容之中浮現出一絲陰沉。
“不得了啊,陳伯,連魁首的位子都搬出來了。”他停在那一張塑料椅的前麵,隔著椅子發問:“隻是喝個酒交個朋友而已嘛,要不要這麼誇張?”
“既然要談,那自然要嚴肅一點,是吧?”
陳行舟微微一笑,“事涉崖城和灰港,兩部荒集,有魁首之位見證,才更為穩妥。我還擔心不夠正式呢。”
“不愧是龍頭,做事就是老道周全。”淩洲看了他很久,“受教了。”
陳行舟點頭:“不必在乎我們這幫老東西,你們年輕人願意給麵子來談,接下來就交給你們吧。”
淩洲的笑容依舊,隻是臟了不少。
你嗎的不在乎?
你特麼連魁首之位都搬過來了,你跟我說不用在乎?
看看這邊坐著的,整個海州有輩分的全特麼都請來了,還有臨近千島區域的……叫來這麼一幫老東西們來壓我是吧?
“這位就是季先生咯?”
他回頭,看向了季覺:“果然一表人才,佩服佩服。”
季覺麵無表情,瞥著他伸出的手,毫無動作。
“淩先生也一表人才,我也很佩服。”
季覺輕歎一聲,凝視著他的笑容:“費儘周章把我弄到這裡來,總要讓我知道為什麼吧?”
“季先生這就言重了。”
淩洲滿不在乎的一笑,拉來了一張椅子,自顧自的坐在了季覺對麵,壓根不去看那幫礙眼的老東西:“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灰港的兄弟們,也就靠航運這麼一條財路討點生活了,大富大貴不敢說,也就求點浮財糊口。
隻是,季老板生意這麼發達,這些日子來來往往,偏偏一點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有點不大妥帖?”
“這還不夠富貴麼?”
季覺抬頭,瞥了一眼賭場內紙醉金迷的裝飾,敲了敲桌子:“金絲楠木,光這一張桌子,就勝過了我的全副身家了。
聯邦沒有門路,從千島倒騰點配件回來,總不至於還礙了淩先生的眼吧?還是說,背後有什麼小人作祟?”
“您這是哪兒的話。”
淩洲滿不在乎的搖頭,笑容依舊:“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我隻是想交您這個朋友而已。”
季覺漠然,看著他。
忽然有點困了,甚至想要打哈欠。
這種無聊且無意義的寒暄,實在是半點營養都沒有。
“人呢?”
他直接了當的問:“我已經到這兒來了,我的人呢?”
“什麼人?”
淩洲仿佛不解,旋即恍然,笑容更盛了,一拍腦袋:“是有這麼這個人,哦哦哦,您看看,我這個記性!”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愣著乾什麼,把季先生的人帶上來吧。”
門外有混亂的腳步聲響起。
很快,兩個人推門而入,白襯衫上滿是血跡,手裡拽著的,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奄奄一息。
被丟在了地上,劇烈的嗆咳,痙攣。
哽咽悲鳴。
看到了季覺之後,愣了一下,旋即奮不顧身的撐起身體,想要說什麼。可旁邊的人卻毫不客氣的一腳,又將他踹在了地上。
延建頓時不動了,再沒有力氣,竭力的喘息。
隻有一雙被血染紅的眼睛,抬起來,怔怔的看著他,仿佛眼淚一樣,猩紅蜿蜒而下。
“放心,還活著的呢。”
淩洲伸手,滿不在乎的扯著他的頭發,將他拉起來,腦袋按在桌子上:“您看,活蹦亂跳。我們灰港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季覺沒有說話。
隻是看著延建的眼睛。
沉默裡,淩洲伸手,勾了勾,自然有人將一遝文件和合同擺了上來,密密麻麻的一迭,如山:“早些年,貴公司的徐廠長,在我們玩的有點上頭,有點大,零零碎碎加起來……總共四五億左右,倒是不算多。”
他緩緩說道:“冤有頭,債有主,這麼一大筆壞賬,兄弟我,實在是沒辦法對上麵交代,不得已出此下策,為的也隻是同季先生見上一麵。”
“有這麼簡單?”
季覺終於從延建的身上挪開了視線,看向他,莫名的笑起來了。
滿懷著陽光,毫無陰霾。
“放心,我們總不至於拿這種東西同您為難。”
淩洲咧嘴,像是饑渴的獸類,再難忍耐:“隻要季先生一句話,咱們的舊賬,一筆勾銷!
而且,兄弟我還攢了點錢,兩億奉上,另有一筆厚禮,也算支持季先生的生意。”
他直勾勾的看著季覺,熱情洋溢:
“有錢大家一起賺是不是?”
季覺沒說話,看著他。
許久,就像是看著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直到淩洲的笑容再難以維持,失去溫度,垮塌成了猙獰殘酷的廢墟,才聽見了他疑惑的聲音。
“就憑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