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鋒淡然的伸手從背後,拔下了各色裝備,在那一雙驚恐收縮的眼瞳之前一一展示……隻可惜,萬武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耳膜早已經爆裂了,徒勞掙紮。
想要將那一隻踩在自己胸前的大腳給搬開。
手指被燙的嗤嗤作響。
張口,想要說話,卻隻能發出嗬嗬聲。
“什麼?居然都喜歡?”
陸鋒震驚,旋即無可奈何的搖頭,露出寵溺的笑容:“真是個小饞貓……”
既然如此,那就都送給你吧!
……
好像有歇斯底裡的慘叫聲響起。
在衝擊和震蕩裡,眩暈的智齒蠕動了一下,艱難的爬起來,環顧四周,卻隻能看到坍塌的牆壁和地板。
殘存回蕩的巨響中,好像隱約有熟悉的聲音。
仿佛慘叫聲和哀鳴,哭號哽咽,哀求。
夾雜著愉快又興奮的大笑。
來自地板的裂口之下……
智齒能夠感受到,萬武的意識在劇烈的顫抖著,動蕩,仿佛風中殘燭,苦痛和恐懼像是噴泉一樣湧出,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猩紅。
可在猩紅的源頭,卻有一抹更勝過一切的血色漸漸升起。
並非在旺盛燃燒,僅僅隻是漫長的沉寂之後,再度亮起了那麼一兩顆微不足道的火星,卻掀起了令智齒為之毛骨悚然的狂暴潮汐。
他媽的他媽的,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即便毫無任何設防的意識和靈魂在感應中近在咫尺,可以任意施為……可某種令他幾乎難以呼吸的恐懼卻從本能中升起了。
不要碰!不要碰!不要碰!
他的本能告訴他,一旦碰了,就有比死還要更恐怖的結果等著自己!
哪裡來的怪物!
智齒痙攣著,用儘所有力氣,撐起身體,想要逃走,可惜,早已經晚了。
好像有人看了自己一眼。
輕描淡寫的,抬起了手,然後,指尖戒指上鑲嵌的寶石綻放出一縷微光……再然後,人造的惡靈憑空浮現,張口。
更勝過那猩紅的滾滾濁流,仿佛海嘯一樣,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怨毒、憤恨、憎惡、苦痛、煎熬和絕望。
他僵硬在原地,頭顱中浮現出最後的爆裂聲。
啪!
七竅流血,無聲倒地。
在靈魂徹底崩潰之前,最後從絕望中浮現,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恍悟。
——原來,真正的怪物,在那裡……
頃刻之間,原本的三人裡,萬武和智齒,便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唯獨在第一瞬間察覺到不對的鐵博,不假思索的選擇了逃離……彈指間,便已經衝出了窗口,翻滾,落地,狂奔著。
回頭向身後看去的時候,就看到鋼鐵星辰從天而降的景象。
那恐怖的輝光和尾跡,瞬間喚醒了千島人腦海中最深的夢魘回憶……聯邦鐵騎的隕星式戰術機動!
聯邦的軍隊打過來了?!瘋了嗎?不對吧……
哪裡來的榮勳鐵騎!
瞬息間無以計數的雜念回蕩在空空蕩蕩的腦中,直到直覺的預警,令他陡然刹車,警惕的抬起頭,看向了前方。
空空蕩蕩的街道上,路燈閃爍著,照亮了那個等待在那裡的身影。
在遠方回蕩的嗡嗡聲裡,他好像還在低頭玩著手機。
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一眼。
“嗯,我知道了,提醒鋒哥,留個活的,彆太玩過頭……還有,維修的費用,從他的分紅裡扣。”
來者緩緩說道:“把我的人工費也算上,按照他之前給的海軍報價單來。”
那一副模樣……照片裡見到了不知多少次的麵孔,臉上燒傷的疤痕,仿佛薪火暗燃的眼瞳……
季覺!!!
本能的恐懼和震驚之後,所湧現的,居然是一絲驚喜。
一個工匠,居然赤手空拳的,來到自己麵前!
如此接近的距離!
他抿了抿嘴角,眼神放光——或許前路未知,或許還有重重陷阱等待著自己,但是,還有機會!
鐵博微微彎腰,殘存的獨臂,按在了後腰的刀柄之上。
緩緩拔出。
平心靜氣,專注忍耐。
隻要一刀……
一刀!
可在那依舊揮之不去的細碎嗡嗡聲裡,季覺看過來的眼神卻仿佛滿懷著讚歎,似笑非笑。
“話說,你有沒有感覺腦袋尖尖的。”
腦袋?尖尖?
鐵博茫然,難以理解,可在撲麵而來的悶熱夜風裡,不知為何,卻感覺到腦門一陣發涼。
粘稠的液體蜿蜒留下來,落入眼角,將昏暗的世界染成了猩紅。
他本能的握緊了刀柄,卻察覺到了微妙的手感出入,輕了好多。而當他終於低下頭的時候,便看到了,不知為何隻剩下了半截的刀刃。
乃至,五指,左臂,胸腹,雙腿,脖頸之上,細密的紅痕。
千絲萬縷,彼此交錯。
就像是……
刀痕?
啪!
第一塊頭皮掉在了地上。
在恍悟的瞬間,他便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如同被塞進切片機裡的凍肉一般,寸寸分崩離析的模樣……
細胞之間微弱粘合和平整切麵中真空所形成的吸附力被打破了。
於是,四分五裂。
化為了滿地的角色碎片。
就這樣,在那一縷仿佛琴弦顫動的嗡嗡聲裡,迎來死亡。
“稍微一不注意……碎了一地啊。”
季覺微微皺眉皺眉:“這下隻能燒成灰再用了。”
素材價值,大打折扣。
下次得注意點。
自輕歎中,他揮了揮手,頓時,千絲萬縷的銀光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像是隨風飄揚的蛛絲一般,層層盤踞,落入了他的手中。
再緊接著,迅速硬化,變成了一根登山杖一般的模樣,銀光閃閃。
【金鐵之質】與【至韌之型】!
在兩個散裝賜福拚拚湊湊使了這麼久之後,季覺總算是趁著這幾天的功夫,捎帶手的完成了統和。
這下終於不是裝備碎片了。
融合完成之後的賜福彼此交融吻合,宛如天生如此,可以自如的調整水銀的韌性和硬度,精細化操作上越發順手,變換自如。
千絲萬縷的水銀之線早就在動手之前,便已經籠罩了整個酒店的四周,借著閃爍的燈光和諸多燈光的死角,隱藏自身。
這麼長時間以來,人來人往,根本無人察覺那些和蛛絲沒什麼區彆的水銀之線。偶有觸碰也毫無影響。
直到真正的獵物,主動著送上門來的瞬間,陡然變化。
就這樣,在一路的絕命狂奔裡,無知無覺的白鹿天選者削尖了腦袋往刀口上撞,直到將自己千刀萬剮。
“一般貨色啊。”
季覺俯瞰著靈魂之中那殘存的幾個破碎賜福,緩緩搖頭,彈指之間,解離完畢,隻剩下純粹的靈質被固體煉金術封存。
直到現在,更遠處靜靜等待的金毛仔才終於鼓起勇氣,走上來,低頭說:“季哥,人已經到了,都準備好了。”
“那就看看吧。”
季覺笑起來了:“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個事兒呢。”
笑容裡,帶著比夜露更深重的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