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四海冷笑了一聲,抄起了信用卡來嫻熟的加工麵粉,順帶看將自己所見所聞毫無添油加醋的轉述了一遍之後指了指箱子:「禮物都在這裡呢,想想怎麼跟將軍交代吧。
上校的臉色漸漸陰沉。
一時間,連音樂聲都漸漸放低了,整個宴會裡燕雀無聲,隻有後台部分傳來的哭喊和呻吟哀嚎。
上校抄起了餐刀,頭也不回的甩了過去。
瞬間,消失的餐刀沾著一縷血汙,返還。猩紅的血色在餐刀上流轉,滴落上校的舌尖,舔中,雙眸猩紅。
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隻剩下了機輪運轉的嗡喻聲。
「很好,有種,真他媽的有種。」
上校咧嘴,攪碎了嘴裡的餐刀,嘎嘣聲裡,吞入腹中,吐出了一縷熱意,遍布血絲的眼瞳裡浮現掙獰:「一個工匠,敢這麼跟父親講話——我要把他的全家吊死在他船頭。」
「彆衝動。」
塗四海提醒:「他們說不定就是打這個主意,搞不好已經布好陷阱,等你主動送上門呢。」
「誰說我們要求親自上了?」
上校笑出聲,在海上燒殺掠搶了這麼多年,這麼容易上頭和發怒的,早就死絕了,能活下來的,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其中的意味?
「他擋的,難道就隻有我們的路?海上大大小小的船團,那些個鬣狗,有的是餓瘋了的,看到肉就什麼都顧不上,讓他們先去探探虛實。
還有,那些個聚落,不是覺得我們的價格要的太高麼?
明天去派人告訴他們,價格翻倍,隻要姓季的還活著一天,所有人都好不了!我倒要看,他的腦袋還能在自己脖子上留多久!」
等上校說完之後,塗四海終於緩過勁兒來了,一聲呻吟之後,輕歎,指了指桌子上的箱子:「那這些東西呢?」
碎裂扭曲的聲音瞬間進發,血光奔流之中,三具頭骨已經化為飛灰,瞬間燒儘。
塗四海鬆了口氣。
「酒!酒呢?!」
上校飲儘了桌子上的烈酒,咧嘴,呐喊:「他媽的,一個兩個的,要死了麼?給老子鬨點動靜出來!接著唱!」
頓時,歡宴繼續,氣氛高亢,更勝以往。
塗四海吃完喝完之後,便轉身回船艙睡覺去了,可看著一片狼藉的宴會,回頭又吩附了崗哨,今晚人手加倍,提高警惕。
在去過駕駛艙,確認航線依然安全,位置隱秘之後,他才終於昏昏沉沉的回到船艙裡,合衣睡去。
隻是不知為何,半夜,卻忽然驚醒了。
噩夢。
在夢中,好像墜入了地獄,火焰無處不在的焚燒,哀嚎聲裡,一隻又一隻焦黑乾枯的手臂從火焰裡伸出來,拉扯著他。
直到將他拉進地獄的最深處,焚燒煎熬,在無數怨毒苦恨的大口之下蠶食殆儘!
他睜開了眼睛。
劇烈喘息。
上了廁所,喝了杯水之後,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再次想要休息,可卻忽然又睜開了眼睛—
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可當他爬到窗戶上,向外看去時,所能看到的依舊隻有茫茫的大霧,彌漫海上,籠罩所有,遮蔽了一切的窺探。
在地磁和煉金造物的乾擾之下,就算是衛星也彆想找到他們的位置。
而在周圍的海麵上,一道道探照燈光如常巡視著,掃射海霧,滿懷警惕。雙倍的崗哨,在偽裝的捕魚船周圍的海麵,也有拋下去的監控。
甲板上不時還能夠看到巡邏的身影,在上校的苛刻軍法之下,絕對沒有人膽敢懈怠或者偷懶。
塗四海拿起了對講機:「喂,報告狀況。」
很快,另一頭的雷達監控室裡傳來了熟悉的千島方言,「沒有異狀,一切正常。」
頓時,塗四海鬆了口氣,自嘲一笑。
自己嚇自己。
可偏偏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就像是領子裡鑽進來了一隻跳蚤,陣陣瘙癢之中,讓人抓耳撓腮,卻不論如何都找不到它的位置和蹤跡。
直到他終於驚覺,發現了疑點所在·
安靜!
好安靜啊。
瞬間,他便已經毛骨悚然。
一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幫海盜變成了默狀態下令行禁止的精銳強軍了?不僅彼此之間沒有竊竊私語和閒聊,就連整個甲板上,也沒有難聽的咒罵亦或者是騷亂了。
隻有機輪艙的嗡喻聲,隱約傳來。
究竟出什麼事情了?!
不斷有巡邏的海盜從甲板上路過,可往昔那些撒亂的腳步聲,卻不知何時,
變得整齊了起來。隻是,那樣的身姿非但沒能讓人感覺到賞心悅目,反而僵硬的,令人心裡發毛。
好像什麼行屍走肉,提線木偶一樣——·
越是逼真,就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自呆滯之中,他眼前一黑,窗外一個黑影突如其來,籠罩了他的麵孔。就好像,在寂靜的夜色裡,無聲的蠕動,靠近了,貼在玻璃上,向內窺探。
看著他。
那一張木然呆板的麵孔抽搐著,粘稠的血液從口鼻五官之中滲出,在臉上肆意豌蜓。
緩緩的咧嘴,笑起來了。
終於找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