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之槍仿佛天柱,此刻,貫穿天穹,向著大地和海洋墜落時,就掀起了一層層暴風,肉眼可見的波瀾從灼紅的晶體之峰上擴散開來,一層,又一層。
看似緩慢的墜落,隻不過是同那誇張尺度相比較的時候產生的錯覺。在察覺到它的一瞬間,便已經,近在尺!
「聞雯!!。!」
三首大蛇發出震怒嘶鳴,六隻猩紅的眼眸抬起,死死的盯著天墜之槍,刺耳的聲音從天地之間不斷的響起。
一次又一次的修訂,一次又一次的否決,一次又一次的虛實轉換——”
全然無用!
不論如何否定和反抗對方的存在,一切升變、心樞乃至以太的技藝作用其上,都無法否定這純粹的物質。
物質即為存在,世間一切物質的彙聚,即為荒墟。
最純粹的物質裡,便有最純粹的永恒。
無需夢幻泡影,也無任何僥幸和期盼的餘地,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物質的存在和消亡,即為永恒的顯現。
從不以觀測者的喜惡為轉移!
升變和荒墟之間的碰撞,早在開始之前,便已經分出勝負!
早在原石位階,聞雯就已經是觸及龍之真髓的荒墟天選,當她徹底揭開鎖,擁抱這一份被漩渦所侵蝕的本質時,密涅瓦的永恒之力,便終於從她的手中顯現。
此刻,純粹的物質從天而降,殘酷的戳破一切泡影,擊潰所有的夢幻,任由黃梁遺骸的力量不斷侵蝕,毫不動搖!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之中,燒紅的晶體之槍,貫穿了天和地之間的距離,從正中,穿透了那一顆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血眼,乃至下麵獰的三頭巨蛇,將它們釘死在了大地之上。
再緊接著,無以計數的晶體從荒島之上生長而出,仿佛溶洞之中沉澱了億萬年時光的絢爛景象,縱橫交錯的龐大晶體化為了森林,將整個普納班圖都籠罩在內。
「好久不見啊,垃圾。」
隨著天柱之槍從天而降的聞雯踩在巨蛇的頭顱之上,垂眸問候:「隔了這麼多年,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你以為你贏定了?做夢!」大蛇嘶吼:「癡心妄想!」
大蛇蠕動,不顧天柱之槍的桔,三首昂揚升起,可緊接著,遠方響起了雷鳴,獵指飛光,呼嘯而來!
一把鐵錘,一把巨斧。
在投射技藝的極境加持之下,稍縱即逝的飛光之中顯現出驚心動魄的美,春光易逝良辰苦短。
苦晝。
巨蛇痛苦嘶鳴,一隻頭顱轟然炸裂,而另一隻頭顱齊根而斷,不論血肉如何蠕動,都難以複生。
而就在正中高昂的頭顱之上,龍火之槍已經再度刺落,毫不保留的全力以赴,瞬間,
貫穿顱骨,龍火滾滾擴散,絕對的毀滅自火焰之中流轉噴薄,覆蓋一切。
絕殺!
崩裂的聲音響起了,整個世界好像都在迅速的塌,崩潰,隨著死亡的蔓延,三首大蛇嘶鳴著,破碎的身體之中,一張畸變的麵孔從蠕動的血肉中浮現,滿懷著怨憤,死死的凝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汝等便沉淪在樂土的泡影裡,儘情的垂死掙紮吧!」
籠罩在烈焰之中的殘缺蛇頭抬起,張口,顯現出那一顆遍布裂痕的寶珠,猛然間,咬碎!
啪一黃梁遺骸,徹底碎裂!
無可阻擋的幻夢如瀑布那樣,從其中激射而出,滾滾擴散,瞬間,籠罩整個海域,吞沒了所有。
可在那一瞬間,卻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擴散的洪流前方。
雙手倒持著龍火之矛,猛然,刺落,向著大地,
轉瞬間,拒絕一切幻夢幻想的永恒之牆拔地而起,如同礁石一樣,將幻夢之潮從正中開辟,撐開了狹窄的一隙。
晶體的破裂聲裡,聞雯咬著牙,最後呐喊:
「季覺!!!」
「收到。」
季覺再不猶豫,向著前方那一道搖搖欲墜的高塔,伸出了手掌,猛然握緊一一鎖定完成,靈質導流,熵係束能公式展開一—
刺耳的鋼鐵摩擦聲裡,他腳下的繁榮號從正中拆分,數之不儘的機械黑暗之中升起,
到最後,龐大的炮身從季覺的工坊之中延伸而出。
傾儘工坊之中所有的靈質儲備,消耗數之不儘的素材完成最後的激化和觸發,整個船身在陡然之間,燒至灼紅,就像是地獄的火焰肆虐擴散一樣。
更勝過聚變爆彈的烈光,從其中並噴而出!
結合了聖賢水銀的流體煉金術與葉氏所傳承的工程煉金術之後,所完成的天工一【伊西絲之淚】!
發射一一!!!
有那麼一瞬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純粹的蒼白,萬物暗淡,失去了色彩,那一道浩蕩烈光的奔流之中,一切都仿佛泡影一般接連不斷的碎裂。
隻有純粹的光芒向前奔湧著,吞沒一切。
徹底的,淹沒了那一張呆滯的麵孔。
蒸發成灰燼。
天穹之上,仿佛有漠然的冷哼聲響起,再然後,裂隙猛然浮現,磅礴的力量湧動著,
可緊接著,那冷哼就化為了沉痛的嘶吼。
輕笑的聲音響起,如此熟悉。
就好像,等候已久。
驟然間,厚重的雲層阻隔之後,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碰撞在一起,再緊接著,無窮血液如暴雨一般的灑落。
而就在那一瞬間,高塔、大蛇、血眼、黃粱遺骸,乃至聞晟,都儘數消融在烈光裡,
蒸發不見。
當最後的一縷烈光消散時,死寂的天地之間,隻剩下飽經躁的島嶼,和處處焦黑的大地。
當爭先恐後的水手們踏上大地,環顧著四周,觸碰著腳下的砂石和泥土時,便再不由得,淚流滿麵,興奮呐喊。
「熱土!熱土!!熱土!!!」
那些北境的男人們熱淚盈眶,彼此擁抱,喜氣洋洋的歡呼和呐喊著,如此喧囂。
可是季覺已經顧不上了。
他踩著破碎的礁石,向著焚儘的高塔走去,匆忙尋覓,終於看到了那個孤獨的身影。
就好像泡影一般,下一瞬間,就即將消失了。
再一次的逃走。
當她回頭,看向身後追逐而來的季覺時,仿佛陷入了錯,可很快,就好像明白了什麼。
再一次的,露出了笑容。
如此璀璨。
「總感覺,又欠了你一次啊,季覺。」
聞雯歪著頭,發問:「有酒麼。」
「當然。」
季覺斷然的點頭,笑起來了:「隻要彆再走,酒,管夠!」
於是,不醉不休。
一杯接一杯,酣暢淋漓的酒宴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等季覺再一次睜開眼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依舊還抓著她的手。
從夢中醒來的聞雯睜開眼睛,看著他錯的樣子,笑起來了,主動的握住了他的手掌:「怎麼,還害怕我再跑掉麼?」
「是啊——.」
季覺輕歎著,躲閃著她的視線,「如果你逃走的話,我又去哪裡找你呢?」
可她的手掌再一次抬起了,把強迫著他扭過頭來了,看著自己,微笑的時候,眼瞳裡洋溢著璀璨的閃光。
「那就不走了。」
她說,「—起回去吧。」
「好。」
季覺看著那一雙眼晴,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恍惚。
忘記自己身在何地。
「醒醒。」
有人晃了晃他的肩膀:「醒醒,季覺。」
「啊?」
季覺如夢初醒,從發呆中回過神來,才看到身旁熟悉的身影。
「怎麼了?」
聞雯疑惑的問,「昨晚沒睡好麼?」
「不,隻是有些困而已。」季覺微笑著回答,看像落地鏡中的倒影,純白的紗裙拖在地上,點綴的水晶折射著璀璨的微光,如此夢幻。
卻比不上她的眼睛。
就好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一樣,聞雯有些彆扭起來了,臉頰微紅,躲閃著他的視線:「這身衣服,合適嗎?從來沒有穿過———」
「合適,很合適。」
季覺斷然的回答,欣賞著她羞澀的樣子,難以置信:「就像是做夢一樣。」
「是美夢嗎?」
「是啊,像美夢一樣。」
季覺伸手,擁抱著她纖細的腰肢,欣賞著鏡中兩人的親密模樣:「說不定,此時此刻,我就身在夢中呢。」
於是,聞雯再一次笑起來了,擁抱著他,湊近了,柔軟的嘴唇明明沒有任何的修飾和裝扮,卻泛著晶瑩的微光,吐息輕柔。
感受著那一份夢中從不曾存在過的充實,季覺愣在了原地,許久,自嘲一笑:「如果這不是夢的話就好了。」
原來,我的心中曾經有過如此貪婪的欲望麼?
他端起了聞雯的下巴,不假思索的湊近了,感受那一份如夢似幻的甘甜。
啪!
破碎的聲音響起了。
隨著靈質的爆發和衝擊,季覺眼前驟然一黑,可剛剛的一切卻好像泡影一般,轉瞬消散了。
他再一次的睜開了眼睛。
看到了前方近在尺尺的魔域,普納班圖依舊繚繞在幻象和迷霧之中,從未曾有過任何的改變。
一切尚未開始。
從一開始,居然就已經陷入其中了麼?
季覺恍然輕歎著。
可當他從夢中醒來的那一瞬間,荒島最深處,傳來了大蛇的嘶鳴和咆哮。
就好像,難以置信。
「劇情不錯,可惜,愣塞了太多俗套劇情,人設變形的太厲害了。」季覺遺憾感慨,「還得再練。」
轟!!!
刺耳的尖嘯聲裡,靈質波動爆發,粗暴的將一個個沉浸在夢中的意識喚醒,於此同時,聚變爆彈,從天而降。
粗暴的降下烈光和毀滅。
肆虐的氣浪之中,戰端重啟。
很快,伴隨著伊西絲之淚的再一次發射,高塔再度攔腰而斷,焚燒成灰。而此刻占據天穹的巨大水銀光環之下,無以計數的利刃高懸,如暴雨一般穿刺而下,將巨蛇釘死在了大地之上。
直到最後那一瞬間,大蛇殘存的獨眼依舊看著他,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你—」
啪!
劍刃斬落,一刀兩斷,血如瀑布一樣,奔流而出,肆虐。
就在季覺的身後,歡呼聲再一次的響起了,一張張笑臉洋溢著喜悅和歡欣,手舞足蹈,慶賀看這一片熱土上即將孕育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