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下人雙手高舉,捧起聖印,轉身離去。
會客室裡再度陷入寂靜。
很快,歌舞之中,便有嬌柔的呻吟聲響起,不絕於耳……
一直到離開倉庫許久之後,顏非還是沒有能按捺住衝動,終於鼓起勇氣張口:“季先生,那個東西……它……它究竟……”
“啊?”
季覺回頭,疑惑不解。
“我是說,那個全自動祈禱機,它真的……”
“對啊,真的。”
季覺斷然點頭:“它可以代替人祈禱,原理和在聖堂裡祈禱一模一樣,而且,還可以通過聖堂的驗證,倒不如說,它就是通過類似的方式製作出來的。”
那些不起眼的聖印裡主要的素材,除了劣質金屬之外,就隻有天使殘存的下腳料。
那些批量化製造的聖印,簡直難以稱得上是煉金作品,構造實在是太簡單了。
唯一有技術含量的地方,就隻有通過靈質煉成而構造成的近似靈魂的靈智構造,連碎片都稱不上,最大的作用就是好像轉經筒一般,通過不斷的冥思禱文,向聖神祈禱,進而抽取佩戴者的自性和靈質,完成獻祭。
“實際上,倘若純粹從效率上來說,它甚至要比信徒自己去祈禱還要更好用,畢竟,具備著七情六欲的凡人,誰又能心無雜念的二十四小時保持專注呢?”
那一瞬間,顏非愣住了,難以置信。
旋即,便‘茅塞頓開’恍然大悟了。
“我明白了!”
他斷然的說道:“一定是投毒!我們隻要在裡麵混點其他的東西,長年累月的下去,就一定能……”
“噗!”
旁邊的包老頭兒被逗笑了,季覺和他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由得咧嘴,搖頭。
傻小子。
眼看著顏非一頭霧水的樣子,包大財歎息著說道:“你小子到底是江湖太淺,這年頭,所有人都知道,工匠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哪怕買條褲衩穿身上之前,都要檢查一下呢,更何況是反抗營地裡拿出來的東西,肯定會不厭其煩的拿放大鏡看的清清楚楚,真要有什麼東西在裡麵,哪裡又能藏得住?
況且,又哪裡需要投毒呢?”
“那……那……”顏非的麵色漲紅了,被嘲笑而氣惱,又因為季先生資敵而緊張:“為什麼……為什麼要……”
“因為,根本不需要什麼多餘的布置,”
包大財抽著葉子煙,吐出一口青煙:“光是那個東西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毒藥’了。”
隻不過,不是下給聖神的。
這一份毒,所針對的是所有的信徒……乃至教團所存在的根基!
當祈禱可以用工具代替的時候,就已經再也稱不上什麼‘虔誠’了。祈禱這一行為的意義,也將被徹底異化了。
剝離了自我感動的冥思和專注之後,祈禱的所代表的意義,將重歸納稅的本質。
它越好用,越好使,所影響的越是廣泛,那麼所造成的毒害就越深!
不需要擔心沒有人去用。
怠惰是人之天性,哪怕是每天八小時的枯燥課堂都有走神和開小差呢,倘若人人都能專心致誌的投入到一件事情裡,那麼這個世界上哪裡還有卷狗這種東西呢?
要知道,這種漫長的祈禱本就是違背天性的東西。
一旦出現了簡單的方法,便利的法門,體會到其中的好處之後,自然就不愁沒人用。不但不愁沒人用,而且就算是其他能夠保持正直的人,也會漸漸的被拉下水。
就好像興奮劑一般。
一個人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但絕對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持專注進行祈禱,而使用全自動祈禱機的人,甚至隻要掛在脖子上,就可以躺著超過無數人……
他在用,我在用,如果你不用,那麼你如何去追趕那些通過工具和作弊爬到上麵去的人呢?
不,彆說追趕了,倘若所有人都在用的話,不用的結果,就隻能……在年底考評的時候,被甩到最後去!
想想後果吧!
一次落後斬去腿腳,兩次落後挖掉內臟,三次落後打入邊獄!
落後,就等於走向滅亡!
到時候,彆說想要往上爬,就算隻是想要保持原本的位置,所剩下的選擇,也就隻有一個了!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取亂之造,滯腐之創啊!”
包大財嘿嘿怪笑起來:“有些人嘴上說自己是協會棟梁,可從來沒介紹過自己是幽邃精英呢。
這一份洞徹本質、催化混沌的眼力和才能,即便是那幾位宗匠,恐怕也會讚不絕口吧?”
“往好處想,就算有一天我在協會裡混不下去了投幽邃,也是有位置的。”季覺背著手走在前麵,毫不在意的反唇相譏:“總比混來混去混的全世界都沒有立足之地強吧?”
“嘿,你又怎麼知道我們沒有立足之地呢?”
“哦?細說。”季覺仿佛好奇。
“說?說什麼?”老登疑惑反問:“我不懂你說什麼。”
媽的,賣關子的老東西,遲早把你丟爐子裡……
“我,我不懂!”
顏非振聲,字麵意義上的,一頭霧水,兩眼轉圈,完全不理解,這倆人究竟半天嘰裡咕嚕說什麼呢。
但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點。
“可這麼做也隻會讓聖神更強吧?!”
短暫的寂靜裡,走在前麵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無聲的咧嘴,笑意猙獰。
“當然啊。”
季覺抬起眼眸,看向了空空蕩蕩的天穹,嘲弄輕歎:“我們做了這麼多,不就就是為了讓他吃的更多,變得更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