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蟄不住鳴!
董淑慎在獄裡,不知時日歲月,隻能通過小窗窺見時辰,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很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看似天經地義,可從來如此,便對嗎?
小的時候,父母和睦,沒有什麼條條框框,她那時候什麼都沒想過,也沒想過嫁人,給人家當婦。
隻是做什麼都憑喜好,無憂無慮,喜歡刺繡她就學,甚至那些年她是有些野性難馴,上山下河,爬野樹摘果子。
市井巷道,偷偷進過賭坊,結交過混混朋友,還被拐到過一個偷子的組織裡。
後來南下,見多了生離死彆,過夠了食不果腹的日子,她愈發被這塵世逼到了塵埃裡。
人在脆弱的時候,是最容易被馴化的。
董溫惠高燒,許庶被拉去做苦力的時候,實在走投無路的境地,董淑慎把僅有的那塊玉佩當了。
董家是江南大族,當鋪剛好就是董家的產業,看到家族玉佩不敢收,才叫了老爺來看。
董廂源那時候愁眉不展,覺得家族子弟太過墮落,在看到董淑慎的時候眼睛一亮,這可是現成的閨女啊。
調教幾年,養成個大家閨秀,能給家族帶來多少助益。
她那時候為找回親生父母高興,何琴和董季遠還算熱絡。
但是董淑慎沒有跟父母親熱幾天,十幾歲的她頭一次踏入高門大宅,庭院深深,與她往日生活格格不入。
頭一次覺得自卑。
董家是有手段的,慣會舉例比較,拿著家裡出落的亭亭玉立又賢惠端莊的姐姐妹妹同她比較。
頭一年,她聽了太多次嬤嬤說,她沒規矩,市井小民不像董家的女兒,言行粗鄙帶不出去,丟家裡的臉。
其實說教還好,重要的是沒有朋友,沒有蜜友,她土裡土氣,不少次被家裡姐妹笑話。
笑話她的口音,走路的步子太大,背挺那麼直,用膳也沒有次序,聲音太大,哪有個貴女的樣子。
細細密密的像針一般,她喜歡蹴鞠,姐妹們說她女孩子少碰,尤其是她身材,一動某處略顫,她們掩唇笑她,身材不好,不夠瘦。
董淑慎原先不覺得自己身前的如何,被人家說多了,自己也厭煩起來,她怎麼知道會長這麼大?
連帶她最擅長的刺繡,也會被說成土氣,不合形式。她那時候那樣滿懷欣喜的在姐妹麵前展示,卻被說的一無是處。
束胸那條布子,像把她整個人生翅膀都約束了起來,她慢慢的成了董家的貴女,彆人口中的董小姐。
嫁給了臨安最好的男兒,成了世子妃,多少人羨慕,她完成了家族期望,也滿懷期待過下一段生活。
時至今日,她在這牢獄裡麵,為了家族為了丈夫,可家族舍了她丈夫棄了她。
她是董家女,是趙氏婦,唯獨。
不是她自己。
董淑慎睡著了,一扇小窗戶投進來藹藹月光,燭火昏暗,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
“趙朗,你我夫妻多年,你可曾給過我一絲一毫的愛意?”
“我不奢求這些,可是你為什麼,不願意同意我的請求?我就最後這麼一點兒請求!”
……
“你把她抬為平妻吧。”
“我不在乎了。”
……
“娘子,彆熬了,眼睛要壞了。”
“還,還差一點兒……”
“彆繡了……”
……
“江柳,我沒做錯什麼,你也沒有。”
“誰讓你我,隻能守著這麼一個男人鬥呢?”
“我沒幾天了,不想占他妻子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