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三國!
“奉天子以討不臣”,這是荀彧早在三年前便與劉曄進獻的策略。
同樣,先於劉曄接到天子還都洛陽消息的曹操,召集謀士商議後,也得到了毛玠提出的類似說法“奉天子以令不庭”。但想完成這個政治策略的先決條件,卻是先要將身邊的大敵呂布先行剿滅,否則便是後患無窮!
劉曄先後在徐州、幽州兩地施行的全麵屯田製,也被曹操看在了眼裡,先前因為征戰各處,並且顧及到原本兗州士族的反對,他並未能施行屯田製。但經過呂布此次攻占,這些士族們倒也清醒了不少。在這種情況下重提舊事,成功實行屯田的機會是很大的。
政治上迎奉獻帝,內政上施行屯田補充軍用。
這就是曹操集團在九月中旬得到獻帝還都消息後,作出的決策。
當然,無論是屯田還是迎帝,並非是想當然而行動,至少在這一年內皆無法施行。他們主要的方向,依舊是集結大軍殺敗呂布勢力,將全部兗州收於手上。
……
袁紹集團也在隨後不久得到了消息,對於這個問題,也是如往常一樣,謀士們分為數派爭執不下。
最先有沮授提出“挾天子以討不庭”這個雖然話不好聽,但卻與荀彧、毛玠所獻之策效果相同的正確策略。但以郭圖、許攸為首的袁紹舊有謀士們,紛紛反對。其言曰“若天子來鄴,主公禮恭與否?權力是否需得移交?大事小事又疑或通報不聞?”
聽聞此言,原本就不想獻帝分薄了他的權勢的袁紹立即便下定了決心——不迎!
麵對此種情況,沮授隻得默然而退。同時保持中立的荀諶卻也漸漸從乃兄荀彧在幽州能得劉曄信任,掌大權,儘才能中看出了袁紹與劉曄的不同。
荀氏一門士子雖然因為家屬拖累不得不繼續為袁紹效力,但卻再非如以前那般儘心儘力,更談不上什麼誓死效忠之語了。
有迎奉天子實力的不隻劉曄、曹操、袁紹三家。但會將這個納於考慮中的,卻隻此三人而已。
劉表、劉璋之流守成之輩,不見得亦有興扶漢室的雄心壯誌。而袁術則自己作著皇帝夢,正在加緊籌備,隻待合適時機便要登基,更不可能想到獻帝之事。
至於江東的孫策,他占有了三郡之地,現今正與揚州牧劉矛盾激化,大戰一觸即發,他沒實力同樣也沒心思去考慮此事。
袁紹接到消息的時間比劉曄是早一些的,原本就是獻帝一行取道並州、河內而入洛陽。田疇和趙明發出的快馬報信,卻得經過兗州之地迂回通報,當然就來得遲了些。
……
“天子還都洛陽?”
當劉曄在徐州召集起所有主要官員,就是在白馬湖中操習水軍的太史慈,以及駐於彭城主管屯田之事的陳登都返回郯縣,而宣布這個消息後,頓時引起一片驚呼聲。
從董卓入京亂政開始,到現今已整整過去了七個年頭,無論是士族還是百姓們,都有些習慣了再難聽到皇帝消息,正漸漸遺忘之時,突然聽聞此信,第一反應是驚訝之極,並不算奇怪。
原本曆史上,劉協是在次年還都洛陽,因為諸多因素牽扯,劉曄也並不清楚他是否還能夠脫得長安牢籠,返回洛陽。
但總是有個心理準備,所以也並不驚訝。
既然事情擺到眼前,那麼劉曄也就將重心再轉移到此事上來。現今時機已到,三年前荀彧所語“奉天子以令不臣”,或者實際上可以用“挾天子以令諸侯”來解釋。原因很簡單,劉協再怎麼聰明,他也不可能全盤接受劉曄的施政方案,權力移交給他,那便是將自家命運又全寄托於他人之手。不移交權力,結果也很簡單,注定會背上“挾天子”的罵名。
以劉曄現在的習慣和性格,他並不喜歡將一切交由未知。“有多大的能力,就應當承擔多大的責任”,當麵臨自己有能力引導曆史,改變民族的走向時,劉曄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緩緩實行自己的理想。
那麼,現今擺在他麵前的問題就是——“迎天子”後,其中的利弊究竟是怎麼的?
親掌大權數年,劉曄已非往時那般隻能空談而對於實際情況並不了解。對於是否需要借助天子這個“王牌”來加強己方勢力的政治資本,劉曄也是持著客觀的態度來看待的。
迎天子之後,出師有名,名正言順,這是肯定的。但同樣,不論隔著他方勢力迎奉天子難度,便是真正迎了過來,同樣也會造成己方成為天下矚目之地,矛盾的中心點!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迎天子看來會將自家擺到明處,使得人人惦記,那曹操為什麼“挾天子以令諸侯”卻是事事順利,成功發展呢?
這就再牽涉到另一個問題了,曆史上曹操迎天子之時,實力並不強,頂多隻有四萬左右兵力,除去防守各處的,可用之兵絕計超不過三萬。實力弱小,況且袁紹認為天子就是個累贅,自然不會與他矛盾激化。
但現今劉曄的實力已然使得無論袁紹,還是袁術,甚至是與劉曄結盟的曹操都感覺到了威脅。
這種情況下,再迎奉天子,短時間內也許不會有事,但若讓袁紹看到了其中好處,未必不會再次牽頭,組織起一次“清君側”的“群雄討劉”來!
雙拳難敵四手,當麵對四麵是敵、各處被攻情況,劉曄再強也終會疲於奔命,撐不了多久的。
有更大的利益可圖時,先前再牢固再好聽的盟議,終隻會是白話廢紙而已……
一念轉過許多念頭的劉曄,看著下方依舊是在喧鬨不停,眾人交頭接耳,卻無一人提出意見,頓時輕咳一聲問道
“此消息已經過證實,洛陽一地原本便有本牧留下部曲守備,今有楊奉大軍入洛,故而北麵一地防務已全數移交,隻負責南麵屯田安民之地,及至虎牢關一帶而已。”
雖然楊奉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但劉曄本來也未將洛陽之地看作必須收在手中,倒也沒有多少鄙視心思。原本他留田疇與趙明在洛陽,實際上也確實是為了劉協。
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曹操迎了獻帝可以順風順水,那便先將洛陽恢複民生,使得劉協到達洛陽時,不至於同百官一道隻能以樹皮草根為食,連個像樣的居所也沒有。
有了充足的食宿供給,不可能明目張膽用大軍去迎獻帝的曹操,隻怕便會算計成空,無法勸說劉協離開洛陽而到許縣。
至於自己需否拿獻帝作點文章,憑著洛陽的供給,便已占了先手位置,這就是當初劉曄的全部打算。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真正作主後,劉曄漸漸成熟的同時,考慮問題也更加全麵,如若將劉協抓到手中弊大於利,他自然不會逞強。
但如此大事,聽取心腹們的意見來完善自己想法,而非是僅憑自己考慮來獨斷專行,不論是對於決策本事,還是對於屬下們看法的考慮,這都是極有必要的。
“主公!漢室乍衰,天下分崩是為定局,而現今天子還都,又使洛陽成為矛盾彙集之所,昭以為隻遣使節前去祝賀即可,至於洛陽餘部實力,卻可回撤徐州或者幽州來加強實力,不益於再留於洛陽。”
劉曄並未說明早先荀彧的策略,自然是不願讓這些屬下們“先入為主”,而不能全麵的考慮問題。張昭早從劉曄行事看出不是墨守成規之人,對於失去權力的漢室,他也沒有多少關心意思,直覺的便認為招惹上天子,隻怕會有諸多麻煩,故而隻是提出撤兵之事。
“主公有言洛陽原本勢力卻屬餘部,登想問細節,洛陽一地卻有多少百姓,多少兵員?”
主管屯田的陳登,由於直接聯係了徐州士族與劉曄,實際地位是與糜竺並列於張昭之下的,難得讓他回到州府中議事,他卻是開動腦筋深思,見得並無他人聽完張昭所言發表意見,便將自己疑問道出。
“據六月信報,洛陽有兵員九千之數,屯田百姓十九萬。”
劉曄實際上也在考慮著這部份兵員問題,張昭提出了理念,但卻並不知細節,有陳登提問,他便以頗為欣慰地語氣答道。
“先前記得主公所說楊奉有軍隊一萬五千之數,施行屯田之計,九人養一士兵是為正常比例,而現今洛陽不僅有總計兩萬四千士卒,更有隨天子行走之百官,隨後更會有任命的中下級官吏接管,如此一來,便算有先前儲糧卻也撐不過太多時候……張功曹所諫是為正理,若主公無其它打算,則洛陽之兵卒應當早作打算,撤離是非之地。”
洛陽如何情況,陳登並不可能清楚知曉,但他隻從自己老本行出發,準確地分析了百姓難以供給還都的獻帝加原本劉曄部曲後,立時便提出了自己結論。
還有一點他是沒有說的,那便是朝廷官製的弊端,以及若等緩過氣來,隻怕掌權的大臣們,不會任由屯田製實行下去,而會又是那老一套,兼並土地,盤剝百姓。
不說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在沒有劉曄的“合同計劃”前,也是這麼乾的……
如此一來,也許留於洛陽的趙明,田疇他們與獻帝手下官員們的“親密”關係不會持續太久。
“嗯……”
劉曄輕輕點頭,示意知曉後,陳登便退回去了,便再等是否有人再補充。
而他所說這一點,也正是劉曄並未想到的。作為一個決策者,他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分析其中的具體方麵,他考慮的最多的,還是關乎本身的利益得失問題。
“主公,可否……迎天子來此?”
果然,就算劉曄不說,這種想法遲早會有精明之人想到。頗有些不確定地問出這句話的,正是糜竺。
常年經商的經驗給了他廣闊的視眼,對於投機之道也是知之甚詳。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刹那,那腦中考慮的便是劉協這個有名無實的“天子”,朝廷這個名存實亡的空架子,究竟有沒有可以利用之處。
而此時劉曄早前留於洛陽的九千士卒,自然就是一著妙棋,若能處理得當,便占了絕對的先手。
但張昭與陳登卻先後稟求劉曄撤兵,如若劉曄同意了,那便注定了不會選擇迎天子。這個時候見武將們隻是在眼神交流而不發表意見,其餘眾人也不見現時進言意思,他終於忍不住先問了。
而糜竺這一句話說出,立時便再次引起了眾人的議論聲。
“故且不論迎天子並非隻費唇舌之功,便若真能迎至郯縣,若主公還權於天子,則其令有違於現今實踐證明主公是為正確政略之時,吾等盲目聽從還是應當據理力爭?若麵對強敵挑釁,並未經過親自指揮戰事的天子又是否能夠與我等抗爭到底?”
這個重要的理論,劉曄當然不會第一時間表示態度。而出言反駁的,正是陳群。
其實論私交,陳群與糜竺算是關係不錯,但在這個他第一時間便覺得不妥之事上,卻也是毫不猶豫的直言反對。
“幽、徐雖在主公經營下,已漸複元氣,但並非固若金湯。昭以為,‘君子不立危牆’,既然現今主公所行策略不同於常規,卻又能使得民富州強,人人得利,而又有能力守護州郡,已招得諸侯之忌,若再迎天子,豈非置主公於危牆之下,不知何時危難加身?”
由於歲入中年,張昭考慮得出發點便先是自己會失去什麼,而非成功會得到什麼。隻從糜竺想法,他便立時想到劉曄所考慮的弊端,不可謂其人不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