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麼我也該把喝醉的人帶回去了,你們慢慢享用。”說完這位重步兵大隊的副座起身準備離開。
“先生,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話。”文姬有點激動地起身說道。
回頭看了他一眼,謝布爾很難得地露出微笑,“現在你跟我是同樣階級的職務,不必用敬語跟我說話。”
文姬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長久以來謝布爾就一直是地位在現場眾人之上的高級乾部,自己從沒想過能和他平起平坐,因此一時忘掉這件事。
比起受到許多年輕的團員崇拜,認為像那樣才是真正男子漢的多尼爾,謝布爾的嚴謹態度讓很多部屬和年輕團員感到畏懼,但是資深的乾部們幾乎都敬重他“律人嚴,律己更嚴”的作風。
剛才的處置乍看之下好像是輕罰放過自己人,但實際上卻是幫比茲他們解決這個衝突的後遺症。
用包括自己在內的四名高階乾部壓住夏夫特,讓他不但不能、不敢記恨比茲給他一拳,反而還得感謝對方幫他免掉更嚴厲的處罰。
請大家喝酒就等於繳了一筆罰金,不但讓犯錯的人得到教訓,還化解掉現場不愉快的氣氛。
看在明白人眼中,都對謝布爾顧及各方麵的果斷處置感到佩服。
※※※
在謝布爾把幾個已經有些醉的人帶回去後不久,槍兵們的隊長也出現在店門口,穆之前就說過有事要坐會晚一點到,看到上司終於出現的槍兵乾部們親熱地拉著他入座。
“請用!”已經升職的文姬親自為隊長斟酒。
掃視了一下眾人,穆問道“剛剛發生什麼好事嗎?為什麼你們每個都麵帶微笑,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
“沒有,什麼也沒有,我們隻是看到隊長覺得很高興。”說時大家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剛剛謝布爾來過是嗎?”他邊啜飲一口酒後說。
眾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隊長究竟對剛才發生的事知道多少。
“隊長,你怎麼知道的呢?”沙夫朗好奇地問。
“我來的時候遇到他帶著幾個喝得差不多的人回去,謝布爾本人倒是沒喝多少酒的樣子。”
“那謝布爾副隊長有說什麼嗎?”比茲有些緊張地問。
“沒有,還是跟平常一樣板著臉孔,點頭打個招呼而已。”他接著將杯中的酒喝完。
“剛剛在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穆又再問一次。
“沒有,並沒有什麼事發生。”這時所有人的笑容比剛才更開心。
“是嗎?”雖然不相信,但無意強迫大家說出實情的穆沒打算追問下去。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應該很快就會有線索的,沒必要小題大做。)他這樣判斷。
“隊長,再來一杯吧!”為穆斟酒的文姬笑得特彆燦爛。
(原來我們隊長和謝布爾先生都是很害羞的人呢!)女槍兵心想。
※※※
而當許多人在酒店裡愉快地喝酒的時候,諾修和加蘭特、修可拉正接見著一位不速之客。
像這樣夜晚來訪是很不尋常的,如果不是有緊急的事,就是必須避人耳目。
在對方表明身分後,三人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為了避免被懷疑,還是故意裝作吃驚的樣子,看到這種情況,客人的嘴角微微上揚。
雙方講上幾句場麵話後,來人直接切入正題,“後天上午,陛下想對貴團進行秘密視察,這是軍方的公文,請卡利歐團長過目。”
看完公文後,諾修提出懷疑,“文件上麵說給我們三天的時間準備,可是後天上午就要視察,難道是連今天晚上和後天早上都包括在內嗎?”
“這是因為文書作業的流程上有些耽擱,所以到現在才通知貴團,不過算起來還是在時效以內,總不能要求陛下為了這種小事改變行程吧!如果你們準備有困難的話,想取消這次的視察也是可以的。”軍方的使者有些傲慢地回答。
“那麼我們可以選擇演練展示兵力的場地嗎?”諾修又問道。
對方為之一怔,沒料到他會提出這種問題,原本在軍方的預想之中,實際隻有一天時間可以進行準備作業的傭兵團,頂多隻能在駐地靜態列隊接受校閱,因此沒考慮到晨星會提出做動態兵力展示的要求。
使者拿不定主意,想了一陣後回答“這件事情上級並沒有指示,不知道貴團打算在那裡進行演練,我自然會代各位向高層回報的。”
“那麼我們打算在王都西郊紅石台的空曠地進行演練,就麻煩騎士大人為我們回報。”
這個選擇讓使者有些意外,因為晨星的駐地更靠近南郊的幾處適合演練的空地,為何要舍近求遠呢?
諾修明白對方在想什麼,補充了一句,“因為從高台上視察,可以讓陛下看的更清楚。”使者才沒有進一步懷疑。
離開的時候,那名騎士特彆叮囑道“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了安全起見,陛下的一切行程都必須保密,因此今晚的事絕對不可以泄漏出去。”
“我們明白的,騎士大人,修可拉先生,麻煩幫我送這位貴客出去,我先跟加蘭特討論一下準備工作的事。”
等房間裡隻剩兩個人的時候,“呔!他們搞什麼鬼啊!實際上隻給我們一天的時間,如果大家不是早就開始準備,那有辦法在後天早上之前把所有的東西都弄好。”加蘭特抱怨說。
“不過,團長,隻有這麼短的時間,還要照原先的計劃進行演練,會不會太勉強?而且你還選較遠的西郊場地,趕得及嗎?”
“這應該是軍方保守派貴族將領耍的小手段,故意在準備時間上動手腳,好讓我們不能有什麼作為。”諾修應道。
“至於我為何選紅石台的場地,你看過這個就會明白。”說時他拿出一封信函遞給加蘭特。
“紅石台的場地最近才整理過,很適合進行演練。”這樣一封簡短到沒頭沒尾,也沒有署名的信,如果是在今晚的訪客到來之前,加蘭特隻會覺得莫名其妙,但現在就很明顯可以知道有人在暗中觀察幫助他們。
“這是誰發的信呢?”
“是上午時由一個女人送來的,接到信以後我找了修可拉、謝布爾、維黛安和萊安一起去視察,發現那裡確實在不久前整理過,甚至還有一些演訓所需的設備留在那裡,隻要很短的時間就可以整理成適合展示兵力的場地。”諾修答說道。
“我問了住在附近的人,他們說上周才有一隻軍隊在那裡進行訓練,而且還看到很多速龍。”
會配備大量速龍的部隊隻有一個,是誰在幫他們已經很明顯了,“但他為什麼要幫我們,隻不過曾有一次公事上的接觸,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加蘭特疑惑道。
“這應該牽涉到軍方保守派和改革派的鬥爭吧!長久以來貴族出身的保守派雖然主導軍方,但以下級貴族和平民出身為主的改革派將領也漸成一股勢力,這個的議案是改革派提出的,保守派自然會扯我們後腿。”
“也就是說改革派這個提案包含了引進新血、擴大己方勢力的政治意圖,保守派當然不願意見到這種情形。”在諾修的提醒下,加蘭特也明白過來,“那克蕾兒應該是改革派的,因為不能讓對方抓到把柄,所才會用這種方法在暗地裡支援我們。”
“應該是這樣沒錯,在保守派主導的情況下,速龍騎士團長的地位已經是一個女人所能達到的極限了,才三十出頭的人大概不會想到此為止,若還想有什麼作為就隻能投向改革派。”
“而且女騎士除了極少數…”說到這諾修停頓了一下才接下去“…都是平民或沒落貴族出身,有財勢的貴族都會想讓女兒變成優雅的貴婦人而不是英挺的女騎士,就算有才能又有興趣,那種千金小姐除非有特殊原因或離家出走,想成為女騎士要比其他人困難得多。”
認識那麼久了,加蘭特當然明白他為何會停頓,如果不是因為心儀的對象剛好是那極少數之一,諾修也不會到現在還是獨身。
“今天晚上我就叫人把需要的物資材料先準備好,順利的話明天我們還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先做一次預演。”加蘭特起身道,“那有必要把消息透露給其他傭兵團嗎?”
“不可以,那種事讓改革派的人去傷腦筋就行。對方剛才已經表明要我們守密,萬一被發現消息是我們放出去的,人家就會拿這點來質疑我們的忠誠和可信度。現在起我們行事要更加小心,過去隻要應付敵人,但以後還得提防自己人。”諾修歎了一口氣,“除了不會見血以外,這種仗並不會比用刀劍互相殺伐的仗輕鬆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