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
仍舊是墨綠色長裙長條子臉的姑娘打頭陣,她撩開花廳玄關處設置的珠簾,引著端著一臉桀驁不馴的郡主進了花廳。
榮福郡主趙慈,一身玄色鑲著金邊的勁裝打扮,頭上像男子那樣用金冠將發髻束住,一張臉生得俏麗動人,但眉目之間卻自有一股子英氣在。
她微昂著下巴,目光在廳內掃視了一遍,然後徑直走到沈謙麵前,雙手抱了一拳,“沈侯爺好!”
此話一出,廳內的氣氛一下子便凝滯了起來。
老夫人被氣得不輕,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但有沈謙在,她一向都是不會出頭的,因此她不過是盯著沈謙瞧了一眼,便又斂了怒容,將臉移向彆處去。
莫氏與沈明月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時將桌案上的茶盞端了起來,埋頭飲起了茶來。
秦氏卻有些看好戲的意味,抬著頭仔細地打量著這個舉止無度,行為古怪的二夫人起來,她身旁的沈紫嫣和沈紫姝卻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沈棠暗自詫異,又有幾分覺得好笑。
榮福乃是新嫁娘,按照習俗,今日依舊該穿著紅色,她倒好,一身黑色的勁裝作男子打扮起來。這也就罷了,她既然嫁給了沈灝當繼室,又是明媒正娶的二夫人,自然便該稱沈謙為父親,她卻像是個江湖人打招呼一般,稱呼一聲“沈侯爺”便算完了。
真真是有趣!
沈謙到底是老狐狸,臉上波瀾不驚,他笑著說道,“慈兒落座吧,二郎呢,怎得沒和你一塊來?”
趙慈臉上漾起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來,她裝模作用地左顧右盼了起來,然後說道,“二郎?沈侯爺是說沈灝啊?他竟不曾來嗎?今晨一早他便離了我那兒呢,我以為他早來了呢。”
說著,忽然將手掩在嘴上,咯咯地笑了起來,“說不得,他昨夜累壞了,這會正躲在哪休息呢。”
沈棠眉頭一挑,眼中的興味便又濃了幾分,榮福郡主這話說得曖昧已極,雖是新婚夫妻的人之常情,但這般口無遮攔地在公婆妯娌小輩麵前說出,卻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果然,老夫人剛剛強壓下去的火氣,又騰騰地冒了出來,她厲聲喝斥道,“飯點已經過了,既然來了,便就坐下,柳絮,傳菜!”
趙慈倒也不惱,她絲毫不顧秦氏母女像要將她吞噬掉一般的目光,也毫不在意莫氏沈明月皺起的眉頭,笑嗬嗬地便坐了下來,招呼著眾人,“吃吧,吃!”
一邊說著,她便舉起了手中的筷箸,伸手便往盤中菜夾去。
“祖父還不曾動筷,父親還不曾來呢!”沈紫姝故作無辜地說道。
沈棠微微一笑,總算來了。
沈紫嫣緊接著便用撒嬌的語氣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您瞧,那是父親的座位呢!”
但趙慈卻絲毫都不以為然,她自顧自笑嗬嗬地吃了起來,邊吃還邊說道,“這菜味道真好,想不到安遠侯府的廚子還不錯,這麼一比我們景陽王府的廚子做的簡直就是豬食。不行,我得讓父王將那些廚子都換掉!”
老夫人聽完這話,臉頓時黑了,又被沈紫嫣晃得有些心煩,她一把甩開了沈紫嫣的手臂,沉聲說道,“都給我好好用飯。”
沈紫嫣從不曾這樣當眾被老夫人落了麵子,心中一時有些耐受不得,竟嚶嚶地哭了起來。
她恨恨地剮了一眼吃得半點姿態也無的趙慈,憤憤地說道,“不給祖母請安是為不孝,讓我們久等是為不仁,你占了父親的尊席是為不廉,祖父不曾動筷你卻吃得那樣香是為不恥。枉你身為郡主,卻這樣不仁不孝,不廉不恥!”
這指控擲地有聲,沈棠聽得不由一樂,她心想,沈紫嫣也算是見過世麵的姑娘了,但卻不過三言兩語便能被撩撥起來,便是榮福再不像話,既然祖父都不曾發聲,哪裡還輪得到她一個晚輩?
果然沈謙麵色一沉,重重地說道,“紫嫣,郡主是你母親,你這樣指責你的母親,也是不孝。還不快給郡主認錯請罰?”
沈紫嫣咬了咬牙,冷哼道,“是她不對在先,要認錯請罰也是她先。”
沈謙冷聲道,“若不認錯,你便出去,我沈氏沒有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女兒!”
這話種的冷意讓沈紫嫣渾身一顫,她望了眼秦氏,見她使勁地衝自己搖頭,便隻好軟了下來,她低聲地衝著趙慈道,“母親,請恕罪。”
趙慈嗬嗬一笑,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你說得倒也沒錯,不孝不仁不廉不恥,我倒果真都占齊了。不過,我向來便是這樣的呢!沈侯爺又不是不知道!”
她又夾了一筷子菜,一邊說著一邊往嘴裡送,一邊送著一邊說道,“我比你沒大了幾歲,叫我母親我可不敢當。以後記住,叫郡主,彆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