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桔梗便捧了匣子出來,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老夫人旁邊的矮幾上。
老夫人將匣子打開,裡麵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她慈愛地一笑,將匣子推了過去,“這匣中的幾件,都是我年輕時候素愛的首飾,雖算不得件件名貴,論品相論質地卻都屬上乘,棠兒若是不嫌樣子過時,便拿去玩吧。”
沈棠恭順地說道,“祖母厚愛,棠兒就卻之不恭了。”
她點了點頭,示意碧痕將匣子收好,又與老夫人說了一會子閒話,見老夫人氣力終是有些不濟,心中又記掛著趙譽還不曾換藥,便匆匆地告了辭。
一出了頤壽園,沈棠的目光便冷了下來,她低低地吩咐碧痕,“等回去隻留幾支顯眼的,其他的挑出來交給孫嬤嬤賣了,換得的銀兩便存在孫嬤嬤那處。”
碧痕有些猶疑,“這樣不太好吧?若是哪日老夫人忽然想起了問起,咱們拿不出來可怎生是好?”
沈棠淺淺一笑,“老夫人這是私下裡給的,絕不會公然地問起,便是她問起,我也自然有應付之辭,你就放心吧。”
她想了想,繼續說道,“孫嬤嬤那邊新添了不少人手,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以她的脾氣,若是短了銀兩,也必然是不肯來問我們要的。我們從淮南帶出來的東西雖然不少,但不少都是舅父和母親的遺物,若非萬不得已,我是絕不肯變賣掉的。正好老夫人送來這注橫財,解了眼下的急。”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鬆濤院處去。
果然不出沈棠所料,在換藥的問題上,趙譽又與昨日一般使起了小性子,沈榕隱約猜到了他的心思後,便有些堅持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痛楚有什麼忍不得的?還是我來!”
趙譽的目光晶晶亮亮的,“榕弟,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麼對待我嗎?”
沈榕一時語窒,想到那日的驚險,想到趙譽為他所做的一切心裡忍不住便軟了下來,但一想到趙譽對姐姐的企圖,他猶豫了再三,仍舊忍不住將心腸硬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地將趙譽按住,然後不由分說,便將紗布簡單粗暴地撕了下來,直痛得趙譽咬牙咧嘴,苦不堪言。
趙譽的臉皺成了一團,眼中還閃著晶瑩的淚花,他聲淚俱下的指控道,“榕弟,你這是想要痛死我!”
沈榕見他左肩的傷口因自己的粗魯又不小心裂開了一些來,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他小聲地嘀咕道,“誰讓你對我姐姐存了壞心。”
沈棠踏進耳室時,聽到的便是這麼一句話,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榕兒,不得無禮。”
她走到趙譽地身前,柔聲說道,“讓我看看傷口。”
趙譽咬著唇,一言不發,也不將手臂讓過去讓她瞧,隻是委屈地望著她,像極了搖尾乞憐地小狗。
沈棠終是一歎,伸出手將他地身子扭轉了過來,她地眉頭微皺,“榕兒,拆紗布的時候不能使勁扯,你看世子地傷口,昨日已經愈合地差不多了,現在又裂開了一些,傷口若是反複地裂開,就容易發炎腫起,那便不容易愈合了。”
沈榕沉默著將藥瓶遞了過去,臉上地表情又是愧疚又是不忍,五味雜陳。
沈棠輕輕地一歎,語氣又柔了幾分,“昨日姐姐對你說的,你可都忘記了嗎?世子對你我有恩,將他照顧好也是我們的本份,又何必非要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呢?你且出去好好想想。”
她說完,便小心地將藥倒到趙譽的傷口上,然後再輕輕地吹開,等藥粉全部均勻地鋪在了傷患處後,再用乾淨的紗布重新包了起來。
沈榕見狀,神情複雜地轉身離去,不大的屋子內,又隻剩下了趙譽和沈棠兩人。
趙譽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低低地道,“我讓你為難了嗎?”
沈棠微微一愣,隨即淺淡地一笑,“世子對我姐弟有著大恩,怎麼會讓我為難呢?”
趙譽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她,許久之後忽然笑了起來,“我的心意,想來你是知曉的,若是你不知曉,我也可以再說一遍。”
他的眼神深邃而專注,他的表情認真而嚴肅,他的聲音堅定而果決,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心悅你,想迎你為妻。”
沈棠的身子微微一顫,去拿藥碗的手便頓在了原處,她的麵色依舊沉靜,但心內卻宛如掀起了驚濤駭浪,趙譽這直接的表白像平地起驚雷一般,徹底地打亂了她平靜無波的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棠方才回過神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北疆太遠了,我這身子很是畏寒,怕受不得那樣的寒氣。”
這是借口,也是事實。
趙譽卻絲毫不曾退縮,他欺身上前,靠得又再近了一些,幾乎都要與沈棠貼到了一起,“若是不必再去北疆呢?”
沈棠感到他溫熱的呼吸均勻地灑在自己脖頸上,泛起了一絲奇異的感覺,她隻是輕輕地抬了一下頭,便對上了他灼灼的目光,一時覺得有些暈眩,便不曾聽清他方才的話,她有些迷惑地問道,“什麼?”
趙譽的聲音清亮卻又充滿著蠱惑,“若是不必去北疆呢?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沈棠的心猛烈地一跳,不必去北疆……趙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趙譽的嘴角微微翹起,“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若是不必去北疆,不必與榕弟分離,你可願意嫁給我?”
她既羞澀,又惱怒,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歡喜,一時之間,趙譽的話攪亂了她的心湖。
她不禁想,自己對趙譽確然是存有好感的,他的舍身相救,他的無賴甩滑,甚至他的深情相擁,她都是有感覺的。
但因為知曉他質子的微妙身份,知曉他將來是一定會回北疆的,知曉做藩王王妃所要承受的巨大痛苦,因此才下意識地想去遠離他,斬斷自己對他的好感。
可他卻問她,若不必去北疆,可願嫁他?
沈棠的心許久不能平靜,過了良久良久,直到門外傳來沈榕焦躁不安的腳步聲時,她方才說道,“像你我這樣的身份,婚姻大事,皆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祖父同意了你的請婚,我便是不想嫁也是要嫁的。”
話剛說完,她便又愣住了,自己說的這是什麼……
趙譽的嘴角更彎了,這也算是一種回答。
這時,在屋外徘徊良久的沈榕終於忍不住推開了門,見屋內的兩人神色各異,狐疑地問道,“你們……又在做什麼?”
趙譽笑嘻嘻地說道,“榕弟,這藥再不喝就要涼了,你幫我端過來啊!”
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
沈榕越發疑惑了,他遲疑地將藥碗遞了過去,“我姐姐怎麼了?”
趙譽並不回答,隻是乖乖地從他手裡接過藥碗,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將苦藥一飲而儘,然後又笑嘻嘻地向他討蜜餞吃,“這藥真的很苦,若是沒有福記的蜜餞,讓我如何下咽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意盈盈地望著仍自惺忪的沈棠。
沈棠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時羞澀,臉頰便爬上了兩朵紅暈,她對沈榕勉強一笑,“也不知怎得,忽然覺得有些頭疼,我先回月桂園去歇一會,若是睡過去了忘了時辰,今夜便不來了。你照顧好世子!”
話音剛落,她便急匆匆地立了起來,往外走去。
這時,趙譽叫住了她,“喂,彆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也彆忘了你剛才說的話!”
沈棠的腳步微頓,但很快她又恢複了神色,匆忙地走了出去。
沈榕一臉的懷疑與防備,他試探地說道,“你和我姐姐方才說什麼了?”
趙譽笑得像一隻狐狸,“我不告訴你,去問你姐姐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