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
年節喜慶,雖是風寒料峭,卻也抵不住貴婦們的熱情,公侯府邸幾乎每日都有宴請聚會,瑞王府的帖子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因王妃稱病,沈棠又尚在熱孝之中不便出門,因此這出門赴宴的機會便落到了吳側妃身上。
吳側妃心中懷揣著趙蒙的終身大事,對這些能見到待嫁貴女的機會自然是決不肯放過的,但她在北疆生活了十數年,衣著發飾自忖跟不上京城的時髦,因此日日都要到馨菲院請教。
沈棠自知無法婉拒,又體諒她一片愛子之心,倒也儘心為她出謀劃策,五彩刻絲起花八團錦緞的袍裙,青金閃綠雙環四合的狐皮大裘,霜角曉梅紅寶石鎏金釵,倒頗是相得益彰,既華麗得體又絲毫沒有逾矩。
初六日是保國公六十歲大壽,金府大開筵席,瑞王與保國公似是有什麼淵源,因此前夜便跟趙譽說好,要早些過去幫忙。
瑞王本不欲帶上趙蒙,但吳側妃再三相求,趙譽又在一旁幫腔,他想到吳側妃的兄長剛被皇上點了京兆尹,雖然不過是區區三品官,但卻是掌握京畿動脈,不好做得太絕,因此便點了頭,同意了帶上趙蒙。
到了正日,瑞王果真一大早便催著趙譽趕去了金府,趙蒙則是晚一些跟著吳側妃一道過去。
沈棠送走了趙譽,便在小丫頭的指引下到了吳側妃的蓮華院,吳側妃一早就央了沈棠,保國公的壽筵幾乎邀請了整個京城的名流貴人,未出閣的貴女自然也是極多的,這麼好的機會,務必要替她再參謀一下穿著打扮,以免失了體麵。
她說得誠懇,沈棠隻能答應。
蓮華院離馨菲院並不太遠,隻隔了兩座空院子,但昨夜下過一場雪後,這本來隻不過小半刻便能到的路程,竟然走得艱難了起來。
文繡不讚成地說道,“穿衣打扮,本該是丫頭們做的事,這吳側妃又不是沒有隨身伺候的丫頭,竟三番兩次地勞動小姐去替她挑選衣裳首飾,若是平素也就罷了,這天寒地凍的,還要勞煩您跑這趟,真不知是何居心。”
碧笙也有些嘀嘀咕咕,“明明出門子前,郡主囑咐過小姐的,這吳側妃和大公子是您第一等要緊防著的人,可如今小姐與吳側妃走得那麼近,倒教我看不懂了。”
沈棠淺淺一笑,“素常以為,這諾大的王府掌事之權竟然在一個側妃手中,那這吳側妃定然是個心機深沉頗有智謀的人了,但我這些日子與她相處所見,卻非如此。”
她低低地歎了一聲,“王妃不作為,這當家理事的權利吳側妃便是不想要,那也不可能啊!”
文繡想了想說道,“小姐是說,吳側妃是不得已的?”
沈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人便有私心,吳側妃心中想著要為趙蒙多謀劃一點,因此使些小手段,此為人之常情。我隻是覺得她性子還算和善,為人還算公允,又是一片愛子之情,便願意幫她一把。”
她自然知道,吳側妃非要讓自己替她挑選衣裳首飾的理由什麼,一來自然也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二來卻是為了要在京城貴族圈中表明她在瑞王府的地位。
一個有品階的親王側妃,能執掌王府事務是得王爺王妃的器重和信任,又能與世子和世子妃相處融洽,這表明了她的手段和本事,娘家雖然不算顯赫,但卻掌握著京畿實權,她所出的兒子,雖然不能承襲爵位,但條件卻已經比公卿侯府家裡不能承爵的嫡子還要強上許多了。
文繡遲疑地問道,“小姐就不怕王妃有想法?”
沈棠笑著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王妃對我似乎有著很深的成見,這成見絕不會因為我不與吳側妃交好而減少。再說,我這樣做,也算是對王妃的一種試探。”
文繡不解地搖了搖頭,“試探?”
沈棠的眼眸一深,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凝結,她低低地說道,“我想知道,王妃的成見到底來自於誰,是我,是吳側妃,還是……”
還是因為趙譽。
若趙譽所言果真,他並非王妃所生,他的生母另有其人,那麼顯然瑞王與王妃達成了某種協議,這才令王妃同意將趙譽記在名下來養,但這同意顯然並非心甘情願,王妃對趙譽其實內心是深惡痛絕的,這才有了五歲之前北疆時的素少謀麵,也能解釋王妃對趙譽的冷淡和對自己的厭惡。
碧笙眼尖,看到遠處來了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她“咦”了一聲,“是大公子。”
沈棠抬眼望去,果然是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