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優壇見他泄了氣,這才放下心來。若是這位四叔火氣上來,頭腦一熱拉上他就跑,那才是麻煩大了。
“放心。”孟優壇笑道“皇上素來疼我,必定不會重罰我的。說不定,我還沒走到帝都,寬赦的旨意就會下來了。”
楊四叔聽後沉吟不語。他原本的一腔焦急與憤怒,在孟優壇從容地指出問題結症後,頓時消散了大半。他這才想到,若孟優壇真的根自己走了,那便是抗旨不遵,私自潛逃,到時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但是,若讓孟優壇就此隨欽差離去,卻不知他到帝都後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他皺眉道“上次那個什麼駙馬來時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又翻臉了?”
孟優壇心道因為那本就是皇帝做出的一場戲,不過自己比較幸運,是陪皇帝演戲的人,而不是被下套的人。
但這些話當然不能說出口,孟優壇道“不是說皇上連那駙馬也收監下獄了麼,也許是為著駙馬行止不檢,他又算是半個皇親,旁人不好作證,是以有些事兒要我指證,有些話想問我。”又道“四叔放心,皇上隻是一時發怒罷了。屆時若怒氣仍是未消,那不看我平日在他老人家麵前的情分,也要顧念我爺爺和我爹的。”
這話半真半假,破綻頗多,但楊四叔隻是個帶兵的漢子,操練兵士在行,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全然不懂。聞言隻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回想他的話卻又覺得合情合理,找不出不妥“但……你同那駙馬又不熟……”
“前些日子他來青石時,我們相談甚歡。”孟優壇溫文一笑“反正到時候見機行事便是,我的機靈勁兒四叔都是知道的,還擔心什麼呢?”
話已至此,楊四叔再不好說什麼,即使說了,也不能帶來什麼幫助,隻能道“那你萬事小心,看皇上意思行事便是。若有什麼事兒,就找郭旗——”一語未畢,想起此次押送孟優壇的正是郭旗,遂悻悻改口道“當年老將軍留下的人還在,不妨去找他們。”
孟優壇應下,又勸道“四叔,郭大哥也是奉旨行事,您就彆生他的氣了。”
楊四叔知道這裡不是爭執之地,隻冷冷哼了一聲,道“那我走了,此行請小王爺千萬小心。”
目送這位忠心耿耿的下屬消失在夜色之中,孟優壇苦笑一下,前麵一個小高,現在一個四叔,還有那些親眼看見或聽說的人,縱然有明白郭旗隻是聽命行事的,也難免不對他生出芥蒂之心。自己與郭旗是總角之交,這些年的往來,還有自己府中十八騎護衛與他的交情,想必那位都看在眼裡吧。
這次派他來頒旨兼押送自己,可謂是一箭雙雕既絕了自己臨陣反悔的心思,又在彼此之間留下了陰影。即使自己明白個中關竅不會怪郭旗,但手下人可不這麼想。單看小高與四叔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那位可真謂是不願留下一點可能的變數啊。
發了一會呆,孟優壇轉過身來,正對上解語關切的眸子。
他隨即換上帶著幾分歉然幾分溫柔的笑臉,輕聲道“抱歉,嚇著你了吧?我代四叔給你賠個不是。”
微弱的光線之下,已適應黑暗的雙眼已經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解語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道“王爺不想笑的話,就不用笑。”
“嗬,解語何出此言?”雖然目下處境可稱得上狼狽,平白從萬人之上的王爺落到個待罪之身,孟優壇行止容色間仍不減往日的倜儻。一句反問被他輕輕說來,溫柔之中帶著笑意,調笑之間帶著懶散。那一種無可言說的風流,教人直以為現在他仍是坐在錦堂畫屏之上,持金爵品絲竹,賦詩文賞金石,與絕色的女子談笑調情。
這樣風流天成的態度,起初他還需要強裝笑臉,刻意為之;而現在早已渾然天成,信手拈來。
看著他的模樣,解語隻覺茫然無措。這樣一個人,他其實是不需要自己的吧?他有他忠心的屬下,有從容的態度,更像他所說,此行其實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需要擔心。
那麼,自己的到來是多餘的麼?
不,這麼多年,她自信有些事情,沒人能比她看得更明白。
解語輕聲道“解語看不透王爺的心,但解語能感覺得到,王爺現在是不想笑的。”
此言一出,孟優壇雖是笑意未減,眼神卻黯了兩分,一時默然。
半晌,他低低道“時候不早了,快歇下吧。”說著,往自己的床鋪上重新躺下。
解語看著他睡下,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角落,也睡下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