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腳步聲在狹長深邃的走道上回響,被這熟悉的聲音吸引住的謝流塵尚未回過神來,便看到了一個多日不見的人。
“父親?!”謝流塵驚呼道“您怎麼來了?”
自他被下獄近三十日以來,謝朝暉從未來探望過自己的兒子。此時,他看著前後已有兩個月未見的孩子,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在此間過得如何?”
短暫的欣喜過後,謝流塵打量著多日不見的父親,注意到他鬢角上新添的白發,頓時湧起愧疚之心。
“父親不必擔心,兒子並無不妥。”謝流塵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過於刻意,所以反而有幾分虛假。
謝朝暉並未戳穿他的強裝笑顏,卻說道“我看你卻瘦了些。”
謝流塵隻覺鼻尖一酸,忙彆過頭去,故作輕鬆地說道“父親看錯了吧?成日吃了不動,該是胖了才對。”
“是麼。”吐出這兩個字,謝朝暉便沉默下去。對麵鐵欄之後的謝流塵一時也不右該說什麼才好。
許久,謝流塵終於想出一個話題,打破這沉悶的靜默,道“父親,小七還好麼?”
“好。”謝朝暉頓了一頓,道“隻是記掛著你,往日的機靈勁兒都不見了。”
“那小子!”謝流塵笑道“枉他跟著我這麼些年,竟一點也沉不住氣!”
謝朝暉看著他,緩緩道“阿塵,如今你倒比以前沉穩些了。”
聽到父親難得的誇獎,謝流塵有些不自在“兒子也大了,自然是該懂事。否則像什麼話?”
謝朝暉頷首道“偶爾受些磨難並不是壞事,這能令你日後受益匪淺。”
“是。兒子記下了。”
又一陣沉默之後,依然是謝流塵先開了口“父親,您……身體還好麼?”
“很好。今年宋伯打聽到一張方子,天氣陰寒時關節痛得不那麼厲害了。”
“那就好……”
而後又是靜默,但氣氛並不是相對無言的尷尬。謝流塵是因為父親身體不好,卻還得為自己奔走操心,而自覺有愧,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謝朝暉與兒子多日不見,縱然性子淡然,臉上看不出來,胸中卻是充滿混雜了擔憂與包容的複雜感情,但卻因為接下來將要去做的一件事壓在心頭而默然。
孩子,若我去做了,想必你知道後會再一次與我疏遠吧。隻是,這一次並不是為了我罔顧你的心意而氣惱。而是,你會看不起我這個父親的所作所為。
我也會看不起自己。但是比起違背自己的原則,我更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身陷囹圄,自己卻什麼也不做。
孩子,到時候你……要恨便恨吧。我不會怪你。
許久,謝朝暉低聲道“阿塵,記得,過剛易折,過潔世嫌。”
雖然不太明白父親後麵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謝流塵還是點頭應道“是。”
“記住我的話。”謝朝暉少有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最後深深地看了謝流塵一眼“我走了。”
“父親慢走,記得保重身體。”
目送著謝朝暉背影的謝流塵,再一次在心中發誓,今後再也不讓父親為自己擔憂操心。
承平宮。
淡妝嚴服的傅臨安端起玉瓷碗,慢慢喝著每日例行的補品,完全當做一旁的徐傑安不存在似的。
徐傑安坐在下首,看著她放下碗,接過旁邊的宮女遞來的綾帕,細細擦拭完嘴唇,又吩咐了今晚的菜色,然後又安排了因某位侍女告假而缺出的人手該從哪裡調拔。這時又有人來報,說冬至的元宵節可還是按往年慣例舉行,需不需要增加或減少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