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藏鋒話是對月寧安在說,卻一直沒有看月寧安,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月寧安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我知道,大周缺金子。”
皇上連一座鐵礦都窮追不舍,哪怕沒有實證也不肯放棄對她的監視,一再逼迫她交出來。要是證實了月家真有什麼金礦,怕是更不會放過她,但可惜的是……
“我不知道月三娘哪來的消息,但我可以肯定,月家在海外沒有金礦。”至少她就不知道“月家在青州確實存了一批金磚,但那些金磚是月家曆代當家人一點點攢出來的。”
“海外有一些小國,黃金多得很,黃金在他們那裡雖然貴重,但並不稀有。月家的家主出海的時候,都會帶一些私貨,用來跟那些小國的交換黃金,再將黃金融成金磚帶回來了。”
月寧安看陸藏鋒晃了晃酒壇,知道他喝完了,將手中的酒壇遞給他,並繼續道“你知道的,月家世代都為皇室斂財,每年都要像皇室上交近百萬兩白銀,且年年都要遞增。但生意這種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年年能賺,年年能賺那麼多。是以,月家曆任當家人,在有富餘的情況下,都會悄悄存一些金子,以備不時之須。”
“那批金子有進有出,到我手上的時候,差不多有二十來萬兩,之前請黃金堂的殺手,我全花了。”
月寧安說的輕鬆,好似她花的不是二十萬兩黃金,而是二十個銅錢一般,完完全全是不把黃金看在眼裡。
陸藏鋒看了她一眼,自然而然的接過了月寧安遞來的酒壇,打開了卻沒有喝,而是遞給了月寧安“月家留給子孫後代保命的錢財,你就這麼花了?”
月寧安一時也沒有多想,接了過來,喝了一口,等到喝完才反應過來,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的酒量並不差,隻喝一兩口並不會醉。
“錢財賺來不就是花的嘛,有什麼好留的。我爹和兄長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沒舍得動用那筆錢,才會為錢財命喪北遼。他們為了不動那筆金子死在北遼,我就把那筆金子花在殺北遼人身上。”許是喝了酒,月寧安的話中,帶著她自己也未曾發察的怨恨與自責。
她自嘲地笑道“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一個人能用多少。其實三年前,要不是我人在汴京,不好妄動,我不會展現自己的經商天賦,而是會動用那筆金子,用來資助前線的戰事。”
三年前沒有用那筆金子,不是她不敢動,而是那時的她對人生、對未來還有期待。
就像每一任月家家主,偷偷攢金子留給子孫後代一樣,她也想把那筆金子留給她的孩子,她和陸藏鋒的孩子。
她那時總想著,如果她和陸藏鋒有孩子了。是女孩子,她就嬌養,要給她準備的天價的嫁妝,絕不讓她受半點苦。
如果是男孩,那肯定也和陸藏鋒一樣驍勇擅戰,那她就要給他攢很多很多的銀子、金子,讓他再不受錢財的限製。
她那時舍不得動那筆金子,天真的想把那筆金子留給她的孩子,可等她接到陸藏鋒的休書,她才知道,她曾經所有的幻想與期待都是泡影,不會實現的。
是以,她毫不在意的將那筆金子揮霍掉了,一點也不心疼。
因為,它們的存在已沒有意義了。
月寧安想到這,隻覺得心裡又苦又澀,她拎起酒壇,狠狠地灌了數口,才將心中那份酸楚壓下。
“咳咳……”月寧安喝得太急,嗆了一口,她咳得滿臉通紅,眼睛也泛著淚,她舉起酒壇,在陸藏鋒麵前晃了晃“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大將軍。我那三姐姐是個聰明人,我不及她。月家人向來擅長內鬥,她要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青州之爭我肯定會多一個對手,甚至有可能為青州之爭,她會先弄死我。”
“彆喝了。”陸藏鋒輕拍著月寧安的背,搶過她手中的酒壇。
月寧安打了一個酒嗝,朝陸藏鋒傻笑“不喝,我不愛喝酒,我就是心情不好才喝兩口,可是……”
月寧安笑著笑著,眼睛突然紅了,她捂著心口,神情茫然無措“喝了心情更不好,總是會想起一些不高興的事,這裡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