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驅!
那一瞬間,周離看到世界衰敗的摸樣。
就像是一瞬間經曆了千百年的時光流逝,一切都迅速的變了摸樣。大地崩裂出淒厲的傷痕,牆壁上爬滿了扭曲的裂口,頭頂的天花板在迅速的分崩離析。
人體在瞬間腐爛,骨骼在風中枯朽化作飛白,鮮血蒸發,變成了乾涸的痕跡。
一切都在飛速的腐朽,死去。
這是在千百倍的計算能力的加持下,超頻率運作的事象推演。
所有的線索都被抽出了,在他的腦中變成某種無以言喻的東西,就像是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層層交織的線索引導著周離看向它的答案死亡。
時間是最強的幫凶,幫他找到了萬物最脆弱的地方。它們明顯的就像是此刻不斷從周離視界中閃現的裂痕一樣。
細微的裂痕就像絲線遊走波蕩在事象之上,但卻快到讓人來不及看清。隻有在宛如泡影破滅的瞬間才能看到它們的摸樣。
大腦中劇烈的刺痛隨著它們一起湧現了,在事象推演在這種恐怖的超頻之下崩潰之前,他必須抓緊這宛如泡影一般瞬間破滅的時機。
幸好,在這裡,沒人能比他更快。
周離深吸一口氣,踏入了這不斷破滅的現在。
哀哭之刃,天啟模式,啟動。
千倍的速度在電光橫過之間降臨在周離的身上。
他的身影變得就像是幻覺一樣,充滿了不切實際的飄忽感,在不同時間線的相互觀測中。所有人隻來得及看到周離抬起頭。張口說了一句什麼。
千倍的速率令呢喃變成短促而尖銳的鳴叫。宛如針刺向著前方擴散。
周離消瘦的影子,崩潰了。
飄忽的身影驟然擴散開來,就像是一個水做成的人偶一樣,當被戳破的瞬間,色彩噴湧在空中,交織成一個個模糊的輪廓,向著前方眼神。
這是一次完全不符合常理的altv,複製,黏貼。黏貼,黏貼周離每一步的前進都在原地留下了宛如無數慢動作的殘影。
人類視網膜之上視覺殘留的刷新頻率是二十四分之一,每秒鐘二十四次的撲捉無法抓住那個飄忽的幻影,隻能夠徒勞的留下一個個稍縱即逝的片段。
宛如一部剪輯粗劣的b級片,令人想要發笑。可是片中的血氣和殺意卻宛如潮水,吞沒了整個走廊。
那一瞬間,最後的殘影是一個微笑。
清秀的年輕人帶著蒼青色的雙眸,嘴唇勾起似是熱情的笑容,可眼瞳裡卻滿是宛如俯瞰著無機物的冷漠,毫無溫度。
惡寒襲來。
攔住
魁梧囚徒低吼一聲。麵顯猙獰,深紫色的紋路從他的雙眼中浮現。磅礴的力量正在醞釀。他的嘶吼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臉上便出現了一道自中心向下延伸的血色裂口。
從額頭到下巴,均勻的拆開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連同飛舞在空中的手臂在同一瞬間分崩離析。
嗬嗬
男人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喉嚨,卻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他艱難的扭過頭,讓同伴看到他宛如焦屍的乾癟麵容,還有眼中充盈,卻無法釋放的深紫色光芒。
光芒終於積蓄到了,轟然爆發在他的身體之內。
就像是在一瞬間引爆了一顆雲爆彈。高熱橫掃,所有的水分在一瞬間被抽乾了。深入到每一個細胞之間的可怕震蕩切裂了分子鍵的連接。失控的能量宛如電漿一般從他的口鼻中湧出,滴落在地上,將物質轉化成虛無
就在即將引爆他的頭顱時,一道可怕寒光橫貫了他的身體,將他的命紋切裂,
那是淩駕在閃電之上的速度,殘忍地給他留下了苟延殘喘的最後時間。
他艱難地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可是一隻腳掌踩在他的臉上,將他乾枯的脖頸踩斷,然後踢向了前方的黑暗裡。
那一顆乾癟的頭顱翻滾著翻滾著,最後滾落在蜷縮在牆角的小女孩兒腳邊,穿著囚服的小女孩抱著膝蓋,她低頭看著那一雙絕望的眼睛,眼神懵懂而茫然,就像是絲毫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一樣。
現在,還剩十二個。
在隱約的黑暗裡,周離像是無聲的笑起來,蒼青色的眼瞳冰冷,吐出宛如火焰燃燒的熾熱呼吸。
他越過了斷頭的屍首,大步向前,手中哀哭之刃的鳴叫越發高亢。
他踏步,再次向前。
尖嘯聲響起,一個消瘦又佝僂的囚徒從他背後牆壁裡跳出,一把短刀從他的手臂中彈出,刺向周離的後背。
哀哭之刃的刀鋒橫掃而出,卻被他用手肘擋住,因為他渾身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灰鐵的色彩,整個人都異化成了一座金屬人。
沉重,但是又快捷,這是同化金屬和鋼鐵,自由穿梭在土地之下的能力石行。
他的臉上毫無痛苦,眼神狂熱的嘶吼,軀殼中穿刺出一柄柄刀刃和布滿鐵鏽的長釘。像是刺蝟一樣,擁抱向麵前的周離。
在周離的腳下,土地驟然鬆軟,冒出一個個水泡,變成泥潭。而一隻隻石頭做的手臂從泥潭中伸出,不斷的拉扯著他,試圖將他束縛在那一方泥潭之中。
每一隻手臂上都長著一張尖叫的大口,漫無目的的啃食著,哪怕咬空也無比的用力。
在他的頭頂,天花板驟然破裂,灼紅色的暴雨轟然傾瀉而下。
那是無數斷裂的鐵片和鋼筋在被燒化之後形成的鐵水,它們在能力召喚之下來到了這裡,灼穿了層層混凝土隔離層之後。在周離的頭頂轟然傾斜而下。
上萬滴熾熱的鐵水交織成了一層層的雨幕。兜頭潑灑而下。封死了所有躲避的空間。
在囚徒之中,操縱著鐵水的女人已經筋疲力儘,五官中滲出死死鮮血,可是紅色的眼瞳卻盯著隊伍背後那個男人,聲音嘶啞地逼問著
你還在等什麼非要讓他把我們殺光麼拿出來快一些
男子麵色中閃現出一絲肉疼之色,解開了背後的背簍,迅速地咬破手指塗抹在封口的血印上,顫抖地雙手扶著背簍。對準周離。
一絲微風,從背簍中流出,緊接著背簍的封口轟然炸裂。狂風暴風,宛如整個海洋之上的風暴此刻都從背簍中噴湧而出,黑色的烏雲和閃電如同狂潮。
狂舞的黑雲裹挾著閃電和暴雨,從背簍中衝出的瞬間就覆蓋了整個走廊,凝結成實質的雲氣和電光灌滿了觸目所及的一切地方,狂亂的撲向正前方的敵人。
然後,凝結成一個龐大的漩渦。
就像是黑洞一樣,它散發著深淵一般的吸引力。將一切都拉扯進那堪比深海的黑暗和重壓中。
天上地下,左右。前方。
無處可逃。
這是專門為了克製超凡速度而製作出來的組合,在一息之間,便足以將任何活物絞殺成爛肉,焚燒成灰燼,然後被暴雨之簍吞沒,傳送到某一片永遠被暴風雨覆蓋的亞空間裡去。
化為烏有。
在泥潭中,周離抬起頭,環顧著封鎖了四麵八方的恐怖攻擊。
下一個彈指過後,它們會吞沒自己,然後死亡就輕柔的擁抱住他,帶他永遠的沉進黑暗裡。
一個彈指。
周離笑了。
一萬年太久,朝夕漫長,一呼一吸的時光是如此的漫長。
當青瞳超頻運作,哀哭之刃的天啟模式開啟時,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沒有了意義的東西,就是時光。
他抬起手,手中狹長的刀鋒舉起,動作輕柔而優雅,就像握著一支音樂會上的指揮棒。
舞台之下沒有的觀眾和人群,隻有欲奪走自己性命的敵人,他的背後沒有交響樂隊,可還有從戰火中掙紮而出,為了保衛陸華胥不惜性命的隊友。
這注定是一場盛大的演出,剛剛的一切,不過是開幕之前暖場的和弦。
在時光凝固的寂靜裡,周離抬起頭,傾聽著仿佛幻覺一樣的優雅聲音。
在虛空中,在他的靈魂裡,輕柔響徹的小提琴演奏著流水一般的聲音,名為一步之遙的舞曲已經即將結束了。
周離深吸了一口氣,仰望著撲麵而來的鐵汁灼雨,猩紅的火光掩蓋不了他眼瞳中的蒼青。
他舉起手中的刀鋒,宛如揮落了指揮棒,第一枚音符隨著刀鋒的震顫從虛空中跳出,宛如月光一般輕柔的音符之後卻隨著宛如雷霆一般的轟鳴和巨響。
音符切裂了前方遍體刺出刀鋒的金屬人,沿著他軀殼上的裂痕,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貫穿,飛入虛空裡,留下了嫋嫋的餘音。
下一瞬間,金屬人無聲的裂成兩塊,在凝固的時光中分崩離析,再也無法遮掩他麵前的那一雙眼瞳。
那一雙眼瞳帶著肅冷的氣息和輕柔的笑意,宛如無聲宣告。
先生們,舞蹈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是你們期待已久的曲目,以血和靈哀鳴和咆哮所演奏的交響樂。
波萊羅
天空中依舊下著暴雨,永無止儘。
雨水從天穹最上的陰雲中落下,向著大地墜落,宛如海洋之潮在雲層的帷幕之後狂舞,灑落自身存在的痕跡。
在倒塌的醫院廢墟之上,殘留的火焰艱難地掙紮著,被雨水一點點剿滅。風中灰燼的氣息被卷走了,隻剩下一片陰冷又刺鼻的殘留味道。
沃爾特坐在空曠的大樓邊緣,撐著傘,兩條小腿像是小孩兒一樣隨意的晃蕩著。
就像是毫不關心戰局一樣,他抬頭看著天空,空洞的視線就像是穿透了雨水和雲層的阻攔。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直到虛空中不知名的聲音傳來。令他眼神錯愕地看向廢墟中。
真是倒黴啊。竟然遇到這麼不講理的對手。
他疑惑地自言自語,到最後,無聲歎息
那一瞬間,凝固的時光再一次流動了。
他們看到了光,熾熱又冰冷的光。
就像是音符在一瞬間宛如瀑布一般傾斜,刀鋒上裹挾的光芒如同群鴉一般,衝天而起,在這宏偉的交響之中回蕩。
光芒切裂了鐵水暴雨。灼熱的火焰向著四周迸射。
劍刃之上的音符呼嘯著向四周射出,低音之後緊隨著重音,仿佛鋼琴線的劇烈震顫產生的震怒音符,一層又一層的巨響重疊著擴散開來了。
泥潭中伸出的手臂被切裂,軟化的泥土還來不及吞沒一切,便被橫行的刀鋒乾脆利落的橫掠而過,緊隨其後的真空和空氣湧動的潮流產生了巨響。
刀鋒掠過的瞬間,淤泥被空氣中龐大的力量擠向了兩側,在牆壁上艱難的蠕動,卻無法恢複原本的摸樣。
宛如。摩西分海。
最後,在層層的光芒和音符的潮流中。一道寒光亮起。無聲無息,宛如靜謐的月光。月光如水向前流淌,漸漸震怒,漸漸灼亮,到最後,化作令人無法直視的炫目光芒。
秘劍流星
劍刃飛出,彈指之間掠過了漫長的走廊,死神緊隨其後的發出高亢鳴叫。
還未曾成型的漩渦被貫穿了,回旋的刀鋒將黑雲和雷電撕碎,摧枯拉朽的突破了暴雨和狂風,在狹窄漫長的走廊中劃過了一道彎曲的弧線。
當一閃而逝的流星之光停止的時候,所有人都呆滯地看向了身後。
在最後麵,抱著暴雨之簍的男人僵硬地低下頭,從希臘時期流傳下來的天啟武裝綻裂出一道道漆黑的縫隙,一絲絲黑色的雲霧從裂隙中鑽出來,纏繞在他的身體上。
刀鋒貫入了暴雨之簍中,貫穿了它,也貫穿了後麵的那一具身體。
冰冷的武器從心臟中穿刺而過,令他發出一聲包含著詫異和絕望的哀鳴。
緊接著,背簍爆炸了,黑雲狂暴的湧出了一瞬,撕裂了那一具軀殼。緊接著,又像是被無數怨靈惡鬼拉扯著一樣,被卷入了落地的劍刃之中。
哀哭之刃上,銀色樹形圖靜謐的閃耀著,宛如貪婪的惡獸,吞噬著一切能量。
一直以來,緩慢生長的樹形圖終於即將快要到達臨界點,其中封鎖著的力量即將被釋放。隔著世界樹那銀色的網絡,有一點火焰靜謐的亮起,掙紮著即將蘇醒,卻又無法突破最後的界限。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當劍鋒上的銀色閃光熄滅時,走廊中的最後光源也隨之消失。
黑暗吞沒一切。
隱約的喘息擴散開來,不知何處而來的腳步聲輕輕地在走廊中回蕩。
黑暗中的囚徒們竭儘全力的戒備著,可是呼吸中恐懼餘音卻無法壓抑。
哪怕切除了一部分神經,注射了興奮劑,割除掉了意誌中的恐懼當他們麵對一無所知的黑暗時,也忍不住再一次體會到那種久違的感覺。
那是肺腑在顫動時的節奏,隔膜在抽搐時帶來的戰栗,五臟六腑都被淹沒在冰水中的惶恐。
就像是踏入熱帶雨林時,有什麼冰冷而細長的東西沿著褲管爬上了身體,在軀殼上遊走,鱗片摩擦著皮膚,帶來了獵食者的貪婪和來自食物鏈頂層的冰冷俯視。
這是不容激素和神經去掌控的恐懼,當靈魂麵對終結時候的戰栗。
因為當他們看著黑暗的時候,黑暗裡的眼瞳也在看著他。
冷酷又靜謐,帶著遼闊的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