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死亡一樣。
他來了
那一瞬間,有人失聲。
破裂的聲音在蔓延,溫熱的水從水囊流出來了,濺射在牆上,塗抹出了沒有人能夠看到的慘烈痕跡。
倒地的聲音不斷響起,緊接著噴湧的水珠向著天空流出,潑灑的溫熱水珠落下來。流淌在男人抽出的臉上。
隱約的腥氣和粘稠感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尖叫。失控。手中提著的機槍隨著他的扭曲咆哮而開火,六根槍管瘋狂旋轉中,吐出了熾熱的子彈和火光。
不斷閃耀的火光照亮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首,還有牆上的猩紅痕跡。在破裂的牆上,有人以死者的血作畫,留下了一個隱約而抽象的笑臉。
圓形的笑臉靜靜地看著他,在槍火的閃爍中漸漸地變形,扭曲。血淚留下來。
他楞楞地看著那一張扭曲變形的瘋狂笑容,眼神瞬間充血,發出崩潰的尖叫
再也不顧及身後的隊友,他高舉起機槍,崩潰的橫掃,向著一切會動的東西。
子彈宛如暴雨一般從槍口中傾斜而出。
在他背後,枯瘦地囚徒猛然色變
冷靜些威廉
男子回頭,讓他看到了眼中崩潰的血紅,槍口在橫掃,連續不斷的子彈如同鐵鞭一般抽打著牆壁和地板。攔腰橫掃而過。
枯瘦囚徒地身體被子彈整個打斷了,他落在地上。表情茫然地抽搐著,嘴唇囁嚅著,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便被回掃的子彈打成泥。
已經瘋狂了的威廉失控地扣動著扳機,轟鳴的巨響持續了三分鐘之後,再也沒有火花從槍膛中噴出來了。彈鏈已儘。
黑暗重新湧上來,吞沒了他。
他瞪大眼睛,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機槍,像是要驅趕黑暗中的魔鬼。
可在黑暗裡,又有腳步聲重新響起了,像是踩踏著水泊而來,腳步聲濕噠噠的,帶著宛如不緊不慢的森冷殺意。
威廉尖叫著將手中的機槍拋向黑暗裡,黑暗裡傳來機槍落地的撞擊聲和滾落在血泊中的水滴聲。可是腳步聲卻沒有停止,繞著這個驚恐地男人環行。
不論威廉如何拔出匕首瘋狂的劈砍黑暗,腳步聲都像是鬼魅一般跟在他的身旁,直到最後,他筋疲力儘,劇烈地喘息著,眼瞳顫抖著凝視著麵前的黑暗。
什麼都看不到。
但是腳步聲停在麵前。
靜謐裡,他表情抽搐著,眼瞳擴散開來,不敢再去直視黑暗中的惡意眼神。
一隻冰冷的手從身後地黑暗裡伸出來了,落在他的肩膀上。它的指尖帶著粘稠的血氣,輕柔地撫摸著他的後頸和喉嚨。
就像是死神的呼喚,溫柔又殘酷。
冰冷的手抽走了他最後的力氣,令他抽搐著跪倒在地上的血泊裡,發出悲鳴地嗚咽聲。
lealea
腥鹹的液體從他的臉上落下,落在血中。
他口中語無倫次地念叨著,手掌在黑暗裡摸索,跪拜在死神地麵前,虔誠又卑賤親吻著他的靴子,口中嘶啞地喃喃自語
lea
那一隻冰冷地手掌落在他的頭上,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最後,冰冷地刀鋒貫頂而入,一瞬間奪走了他所有的生機。
在世界樹和刀鋒的吮吸之下,他飛快地變成了一具乾枯的屍首,宛如風化千年。
黑暗中,寂靜吞沒了一切。
吳江山沉默地傾聽著黑暗深處傳來的聲音,麵色漸漸地蒼白,到最後變成麻木。
又過了許久,黑暗裡再也沒有聲音傳來,隻剩下水滴滴答的聲音。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時候,黑暗中傳來火柴被點燃的聲音。
隨著火柴的摩擦,火星迸射,微弱的光芒從黑暗中亮起。
紅色的火光照亮了紅色的血。
那一瞬間,吳江山的眼睛被滿目的猩紅刺痛了。
粘稠的血液在牆壁上蜿蜒流淌,落在地上的血泊中。交疊的屍首倒在地上,破碎又猙獰,其中大部分都像是被惡棍吞噬一樣,風化乾枯了。
乾枯的屍首浸泡在血液中,神情猙獰又恐懼,在火柴上跳躍火光的照耀下像是要從地獄中掙紮著爬出來。
在屍首和血泊之中,一柄長刀刺在地上。刀刃上還帶著一絲絲紅色的紋路。像是某種扭曲的圖騰。宛如水晶一般透明的劍刃映照著火光。映照出它旁邊年輕人的側影。
火焰照亮了那一雙被血染紅的雙手,年輕人淡定地用火焰點燃了自己嘴角的煙卷,然後將它丟進了腳下。火柴在血泊中熄滅了,嗤嗤作響。
在寂靜裡,周離靜靜地吸著煙,火光明滅。
明滅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瞳,可那種冷漠的蒼青卻不似人類。
就像是血撒上去了,所以偽裝撕裂了。溫和可親的外殼被拆開了,露出一直隱藏在裡麵的殘忍。
他環顧著血色,眼神沉默,像是早已經習慣。
在他的麵前,最後的敵人抬頭看著他。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亞麻色的頭發柔順地從肩膀上披下來,被濺了血,變得有些臟。她穿著對他來說有些大號的囚服,蜷縮在牆角裡,懷裡抱著自己的熊娃娃。
可是在她的臉上。卻沒有恐懼,隻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就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一樣。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她悄悄地抬頭窺視著周離的臉,然後又露出傻裡傻氣地討好笑容,伸手拉扯著他染紅地褲腳。
周離隻是沉默地看著她,手裡握著刀。
那個家夥在哪裡
他輕聲問。
少女呆呆地看著他,似是聽不懂,麻木地沉默。
沉默被少女懷中的電話聲打破了。
少女茫然地看著手中的手機,翻來覆去地擺弄著,到最後,疑惑地看向周離。
周離伸出手,示意她將電話給自己。
電話接通了。
破舊的樓層中,落地窗前,已經空無一物。
一個小時前,囚徒們在此登陸,跳進了醫院中,一個小時後,一切都已經結束。
被打碎的落地窗外還下著雨,穿著囚服的空間能力者躺在自己的血泊裡,神情麻木地看著布滿灰塵的天花板,血從他的身下蔓延看來,有的流出窗外,混入雨中;有的留下台階,隨著那個男人的離去而留下一串血色的腳印。
恭喜你,勝利了,周離先生。
沃爾特緩慢地下樓,對著電話輕聲呢喃,然後發出笑聲。
撲哧撲哧撲哧撲哧
笑聲就像是有人在戳氣球一樣,令人煩躁。
忽略了你是我的失誤,我認輸了,歡慶勝利吧。
沃爾特走到樓下,看著門外的暴雨,遠處地天空中還殘留著醫院裡燃燒的火光。
你們不是還有最後一個人麼
電話,周離聲音平緩,冷漠又淡然。
不至於這樣吧那種小女孩兒你也下得了手
沃爾特伸手去承接著落下的雨水,雨水穿過他的手掌,像是穿過一個幻影落下去了。
到了現在,這個男人的口吻像是在祈求,可是語氣卻令人厭憎
放過她吧,她隻是一個自閉症的弱智小孩兒而已。你看看她的眼神,溫順又可憐,卑賤的像是雜草一樣。你隻要拿著紅色的東西去威脅她,她就會乖乖地順從你,哪怕你把她的內褲脫下來,對她為所欲為唔,雖然這麼說,但你要殺掉的話也隨你的意吧。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無奈反正隻是一個小女孩兒而已嘛。對於國會的大人物們來說,美利堅國民都是珍貴的消耗品,雖然珍貴,但消耗起來也沒有辦法呀。
電話裡沉默許久,聽不出怒氣的聲音傳來
我是說你。
電話被掛斷了,沃爾特錯愕地看著手中的電話,許久之後露出無奈地笑容。
真是驕傲又自信的年輕人啊,讓人羨慕。
他撐起了傘,走進雨水之中。
任務失敗,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撤退。
沃爾特從口袋裡掏了半天之後,從一堆雜物裡抽出一張編號為5的紙條,就這麼隨機的決定了撤退的計劃。
有美國那邊電子能力者的配合,從現在開始,一切阿卡姆瘋人院殘留下來的痕跡都會被抹消。
酒店的房間公共場所的攝像頭偽造的身份包括在全家的購買記錄都會消失無蹤。
在兩個路口以外的一家大型倉儲超市的儲藏櫃裡還有一套全新的護照和身份,一個小時後,有一班飛機從虹橋機場起飛。
先從上海到莫斯科,然後再轉機飛到歐洲去。
或者是法國或者是德意誌,也有可能是瑞典總之最後他會從墨西哥邊境重新回到美國,在四十八個小時之後。
到時候中國發生的一切事物都與他無關,與阿卡姆瘋人院無關,也和大美利堅合眾國無關。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大使館和國會的議員先生們就可以了。
他會重新回到自己臟兮兮的狗窩裡去,換上背心和大褲衩,坐在沙發前麵,重新開始看放不完的電視連續劇,假如他的有線電視還沒有過期。
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恰到好處,不多不少。
所以說,做美麗堅的狗真好啊。
沃爾特低聲呢喃,停在自動售貨機的旁邊。
在售貨機許久之後,他從口袋裡數出了幾枚硬幣,一枚一枚的放進投幣口裡,可手指卻老是對不準。沃爾特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雨水撒的他臉上濕漉漉的。
到最後,翻滾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他伸手取出,將鋁製易拉環按下去,大口地喝著,最後長出了一口氣,高高舉起手中的紅色瓶子,向著那片熄滅燃燒的天空
敬你們,可口可樂萬歲~美麗堅萬歲~
破裂的聲音響起,可樂的罐子破碎了。
因為有什麼東西穿空而來。
深色的液體和罐子的碎片迸射開來,穿過他的身體,落在地上。殘存的可樂罐子從他的手中穿過,落在地上,雨水中,叮叮當當的聲響也沉悶起來了。
沃爾特怔怔地看著空空蕩蕩地手掌,沮喪地低下頭,轉身。
在他背後的十字路口,肅冷的年輕人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在年輕人不遠處,地上破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切口平滑,輪廓卻尖銳無比。像是有什麼憤怒又狂暴的猛獸從大地的封鎖之下衝出來了,攔在了沃爾特的前方。
年輕人的眼睛是蒼青色的,雨水落在他手裡的手槍槍管上,蒸發成白霧。
白霧從他的眼前飄過,像是在雨中消散的魂魄。
準備去哪周離輕聲問。
回家。
那我送你。
好啊。
沃爾特點頭。
大風從天空中落下了,吹過了危牆之末,又沿著這個龐大又寂靜的城市穿行,最後從他們的身旁走過,帶走了那一把黑色的雨傘。
黑色的雨傘飛上天空,像是在雨水中踉蹌爬升的鳥,遠去不見。
長街之上,隻剩下寂靜的雨聲。未完待續。。